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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春羽再进来时，和裁云都捧了兴庆宫送来的常务折子，两人皆低着头，怕看到什么不像话的，让人下不来台。

走近了却发现还好，娘娘坐在榻上，举止还算自然，和陛下隔了些距离，身上有件宽大的披风，没系带，自然地松垮着，似乎马上会从肩上滑下。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窗子开了半扇，秋风窜进来，触面微凉，裁云以为是哪里松了，没关稳，看了过去，“娘娘，那里……”

“没事，我呆在屋里久了闷得慌，数数日子也出了月子了，不碍事的。”文令仪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拢了拢，脸上有不明显的薄红，避开了她的视线，看向春羽道，“手里拿了什么？”

她声音有点沙哑，像哭过，朦朦胧胧的雾一般，让人听了想欺负。

春羽没有细究，把手上的东西给她看了眼，道：“兴庆宫刚送来的折子，还请娘娘过目。”

这样做已经有段时日了，老祖宗说着年事已高，管不动事了，虽然还没立后，大小事宜都要这边先署个名，再把旨意发下去。说是提前立威，以后管起人来方便。

文令仪没拒绝，让她们把常务折子放在榻上的桌几上，再把笔墨和印信拿过来。

春羽应下，刚要和裁云去拿，转过身去多宝阁的时候，瞥见了榻上褥子上有两处浅浅的凹处，相隔不远，周围的褶皱也起得比别处厉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里摩擦过，力气不算小，细想让人觉得脸红。

两人默不作声，赶紧加快了脚步去拿笔墨印信。

回来时，听见文令仪正在问拓拔宪：“时候不早了，我这里有事要办，想必陛下日理万机，也少不了待办的正事罢？”

拓拔宪正拿着她的手掌把玩，按按她的指节，捏一捏她柔软的指腹，正自得其乐，闻言头也不抬道：“没什么大事。”

“应该是有的。”文令仪抽回自己的手，整只手臂靠在榻上桌几，斜着身子，很好气地看着他。

拓拔宪抬起手掌，覆在了她手背上，感受着比花瓣还柔软的指尖，看着她的眸光像要流出来，“要说大事，方才确实有一件，不过朕解决了。襄襄忘了？”

他领口被人刻意压平过，看不出不久前还把人抱着贴在胸前，抓着她的手教她解开自已衣带的样子。

文令仪脸上的红意深了深，“有些事，陛下不要再提起比较好，并非值得人称颂，更别提记住。”

他倒好意思说，一口一口咽下去，不知餍足，说了会不够也没用，只是说他有分寸。

他是有分寸，控制不住自己的分寸。

除此之外，也不是没有更过分的事。

文令仪想到什么，刻意控制了呼吸才平复下去，撩起眼看他，“陛下说过不会再让我生气。”

“朕走就是”，拓拔宪说着，却坐在那里没动，脱下披风没了遮挡，更能看出他身形挺拔，壮硕英武，他伸出手，在她冰冰软软的耳垂上捏了下，在她耳边道，“又不是很难受，襄襄气什么？”

文令仪彻底涨红了脸，指尖阵阵发软。

即便是被他逼着做那件事，因为他脸上露出和平时迥然的放松表情，她想到他昏迷不醒的那些日子，心有些软，对那件事也就没那么抵触。

所以他说的真，她没法反驳。又因在一起的日子足够长，无论她喜怒多不形于色，这人比她自己都更了解她，反驳他也不会信。

“朕去忙了，晚膳等朕回来一起，别避开朕。”

拓拔宪刮了刮她的鼻尖，眼底满是笑意，这才起身离去，步履轻快，像才打了胜战。

文令仪脸皮生得薄，回过神后强作镇定道：“盖完了章，这些就送回兴庆宫去罢，别让那边的人等。”

春羽和裁云两人便服侍她用笔盖印，没多说话。

文令仪握住檀木的笔杆时，手有些微微发抖，写不了字，写出来也不会很好看。她咬住下唇，想了想还是搁笔，把印泥挪到了跟前，先盖起了宝印。

终于处理完后，她松了口气，但想起那个人还是咬牙。

他做事没顾忌，白天也很有兴致，说自己帮了她，她也要帮他，才算得上公平。

才出了月子，碰她舍不得，只好委屈她一些。

她有些怀疑，那人是不是猜到她会心软，故意用了服软哀求的语气。

……

满月宴上来了很多人，宗妇夫人们对着襁褓里小小的婴孩用尽溢美之词，将身上的珠宝首饰往襁褓里送，说是提前送了日后的添妆礼，礼轻情意重。被春羽挡住了好几轮，这些人才终于偃旗息鼓，纷纷回到了席位上，对着老祖宗说见过的孩子不在少数，今天见了公主只觉不同，长得白嫩可爱，也不爱哭，当真懂事又惹人怜。

老祖宗笑眯眯地接受她们的恭维，也知道是场面话，但听着舒心，她不会计较这么多。

文令仪也盛装出席，午睡过后就在准备，孩子的好日子她不会轻易缺席，也希望从今日起这个孩子就平安顺遂，无灾无痛。

但见众人围着这个孩子说吉利话，灯影幢幢，觥筹交错之下，她不免有些恍惚。

人的记忆不可能追溯到那么久远，她对刚出世的事也不会记得，但文洛满月时也是这样，父皇母后高坐堂上，接受众人礼贺，太子哥哥和嫂嫂离孩子最近，脸上露出慈爱的笑意，同时也有些忧虑孩子大了怎么办。但也只是一瞬，孩子出生是值得高兴的事，父母长辈不能不为此感到高兴，那么一个小小的人儿，就要继承家里的姓氏，一步步长大了。

她想自己满月时应该也大差不差，母后只有她一个女儿，还是在生了太子哥哥之后八九年才得了她，也许就像今日的她一样，觉得太不容易，要好好疼爱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恍惚了一瞬的功夫，她忽然觉得四下十分的安静，望着众人的目光看去，是拓拔宪向她走来。

“陛下那边不是也有场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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