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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9 章 香江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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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略当然不是为了给谢柏瑄外公做手术才专门前往内地。

虽然他是医生,但倒也没有妙手仁心到如此地步。

事实上,他几番周折非要跑来内地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找工作。

在美国订机票的时候,他特意没有订回程的票,也是因为考虑到自己的职业规划。

结果没想到把电子督导员给骗到了,气得它昨天阴阳怪气连放狠话。

游略全当耳旁风。

他觉得自己得多做手术。

看很多很多病历,做很多很多的手术。通宵达旦、应接不暇的那种。

这是原身从本科毕业就萌生的梦想。

在医学这个领域,对比起大部分艰辛从业的同事,游略算是非常顺利非常幸运的一位。

有些天赋,也有兴趣,考上世界知名的医学院,毕业后又马上拥有顶尖的主刀医生带他。

甚至获得独立行医资格后,一直在专项科室最强的医院工作,见识到不少罕见病历,年纪轻轻就在业内闯出名头,回港直接在几百人的医学论坛担任主讲。

他在港城给章老先生做手术,很多从业多年的医生都跑过来看了,参观室济济一堂,甚巨人还用上了录像设备。

手术难度未必有那么高,不过受了主刀医生名气的影响,大家都想见识见识比德·斯诺关门弟子的本事。

某种程度上,游医生的履历已是业内罕见。

毕竟医生越老越吃香,而他今年才不过三十几岁,未来有的是广阔发展空间。

然而医生不是偶像,不是越吹就真的越有含金量。

游医生对自己有个非常清晰的认知:在临床治疗领域,他的手术还是做得不够。远远不够。

国外的医疗体系和国内大不相同,哪怕混到游略这个地位,每年能主刀的手术量也十分有限。

他在原来的医院总是想方设法找病历,有劳模之称,一年进手术室的次数在科室其他同事看来已经非常夸张——毕竟不是什么医生都能随便上手的简单手术,光找患者便是个大难题。

但在国内,尤其是在内地省城大医院里,这数据充其量给个及格评价。

游略迫不及待想回来的原因正在于此。

全世界只

有内地医生的工作量能满足他的需求,回来后他能阅读的病历和实操经验完全呈指数型增长。

再加上港城回归,与内地交流越发顺畅频繁,游略便通过康嘉林主任的关系,被聘任到了首都医院的骨科医学部。

他国语很好,性格随和幽默,很快融入工作环境,而首都的大医院不缺病人,基本不会出现医生争抢手术机会的情况,只会累到做不完。

所以游略来到这里,可谓如鱼得水。

至于成为谢柏瑄外公的主刀医生,那纯属意外。

谢柏瑄外公姓郑,祖籍山东,幼青年都是在老家长大的,度过了人生中最难忘怀的一段成长期。

所以哪怕后来迁徙至港城几十年,他也还是十分牵挂家乡,在九七年首次回内地探望旧故,怕再拖下去自己的身体会无法支持长途行程。

家人拗不过他,只好同意,让谢柏瑄小姨一起陪着照顾。

老人家全程情绪高涨,全国各处走,颇有一些乐不思蜀的意思,完全不想回港。

结果就在参观颐和园的时候,小姨一个没看住,他从轮椅上起来看文字资料,不小心摔着了,当即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郑外公八十几岁的高龄,对比同龄人其实身体还算健朗,但也免不了存在一些老人基础病。

而且这次摔跤实在摔得有些严重,送到医院后,检查确诊为右股骨假体周围性粉碎性骨折。

股骨假体周围性骨折手术过程中出血量相对较多,对于老年人来说,很容易在术中术后出现低血容量休克,导致心脑等重要脏器供血供氧不足,出现生命危险。

更要命的是,郑外公还存在慢性心力衰竭和慢性肾功能不全等基础疾病,低血容量休克需要补液,肾功能不全又导致液体潴留,这两者都会加重心脏负荷,而后加重心衰。所以手术并不是说做就能做的。

保守治疗就更不在考虑范围内了。

先不说保守治疗耗时漫长,引起的疼痛会持续刺激心脏,光长期卧床这件事,也容易导致并发症。

对于郑外公这个年纪的患者来说,肺炎、压疮、尿路感染等都容易发展成危机生命的严重并发症。

科室开会讨论了一下,决定让游略做这个手术。

他医治过多位严重的老年

人患者,在这方面有经验和权威性。

而且年轻,体力好。人们往往觉得老医生更值得信任,是因为老医生从业久,经验丰富,心态稳,实操熟练,但如果这些优点年轻医生都有,那肯定是年轻医生更受欢迎。

主任把原因解释得很清楚,郑小姨却在签字时犹豫了许久。

她倒不是对年轻医生有偏见,她只是……因为认识游略。

从前酒宴上远远看过几眼,闲暇时也从廖平静那里打听到了很多八卦——比如林季芹跟廖家的情仇恩怨。

但她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认出自己和父亲。

听说林季芹这儿子是有仇必报的性格,那如果知道患者是谢柏瑄的外公,他会不会……

纠结之下,郑小姨打了个电话给外甥。

这就是为什么谢柏瑄会这么快得知游略行程的原因。

他把手机握很紧:“就听医院的安排吧,在这方面,他们比较专业。”

“唉,我也知道,但不是担心游医生对我们家有偏见嘛。我记得你上次还和平静说想请他来家里吃个饭,结果人家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丝毫不给你面子。那万一对你外公也……怎么办?毕竟是这么危险的手术。”

“……不会。以我对游略的了解,他至少不会把私人恩怨带进手术室里。”

虽然,平时非常厌恶这位自命不凡的“大舅子”,但在治病救人的职业道德上,谢柏瑄竟然对他有种笃定般的信任:“放心吧姨仔,他是医生,要对手术结果负责的。”

“行,那我就听你的。对了,手术安排在今天晚上,你先别跟家里说这件事,免得他们担心,等手术结束,我再给你打电话通知你,你打过来我不一定接得到。”

“好的。”

通话很快结束。

从郑小姨加快的语速中可以判断出,那边的状况应该相当紧急。

至少没有她表现出来那么轻松。

于是谢柏瑄就没告诉小姨,其实自己此时也在医院。

打完电话后,回到走廊,对上母亲询问的眼神,他随便找了个工作上的借口敷衍过去:“有个收购合同出了点问题,已经解决了。”

谢母点点他的脑门:“你们这对夫妻,我都不想说了。一个大着肚子还不安生,天天往

娘家跑,非要去找那女疯子。一个是工作狂,连老婆快生了也不回家,天天呆公司加班,本末倒置。”

“我这不是赶过来了么。”

“如果我没通知你呢?连你老婆生了你都不知道。瞧瞧你这态度,我是真看不过眼,平静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孩子,要出点差错,可不是一两份合同的影响,怎么就只有我在上心!但凡你大哥还醒着……”

说到这里,谢母顿时止住。

“算了。”她轻轻叹口气:“只希望顺顺利利的吧。”

“会顺利的,否则这家医院也不用开了。”

“难道关掉医院就能让时光倒流?唉不知道为何,我心里七上八下慌慌的,你来跟我一起念念佛。”

“……”

谢柏瑄黑脸,却拗不过母亲,只能被迫跟着一起迷信祈祷。

祈祷妻子顺利生产。

没错,就在刚刚,廖平静被紧急推进了产房。

本来预产期是在一周后,没想到她提前了一周发动,产房门口的灯红得亮眼,让人情不自禁跟着紧张起来。

毕竟廖平静怀的是双胞胎,身体素质又偏弱,每次检查结果都强调需要运动和补充营养。

结果她整个产期孕吐严重,谢母操碎了心,生怕自己孙子出状况。

与之相比,谢柏瑄就镇定许多。

他深爱妻子,对两个未出世的胚胎却没有培养出多深的父爱、

对于他来说,只要最后手术室打开廖平静是平安的,结果就不算太坏。

不得不说,也是很恋爱脑霸总的思维。

然而站在霸总妻子的立场,生活并没有那么幸福甜宠。

最起码廖平静这一整天过得都不太顺畅。

先是上午去德新广场见廖平真,被怼了一通。

而后回娘家交代事情经过,又被母亲的一番话说得惶惶不安。

接着回到谢家,心情还没完全平复,就被婆婆耳提面命喝难以下咽的补汤。

她心神不宁地走进餐厅,被汤碗烫到,手一抖,肚子便传来令人蜷缩的阵痛——和之前在卡莱门店相比,是真正的阵痛。

羊水顺着大腿流下来,廖平静下意识地喊谢柏瑄,却忘记了对方正在公司加班。

最后还是婆婆

把她送医院的,然后再打电话把谢柏瑄叫过来,对着他一通数落。

非常凑巧,就在等待廖平静生产过程中,谢柏瑄接到了来自小姨的电话,告知他外公出了意外。

并且甩下“主刀医生是游略”的消息炸弹。

好容易和小姨沟通完信息,确定了手术安排,丈母娘又一个电话打过来,问他能不能联系上游略。

一波接着一波,四面八方都没个消停,让谢柏瑄头一次觉得加班工作是那么轻松的事。

他握着手机跟丈母娘沟通时,语气不由得带出了些许不耐烦。

“廖妈,我知道您找游略是要做什么,但我建议还是别了,在我看来,他比廖平真和林季芹都难控制,更何况长辈的事牵扯进小辈,反而更说不清。我倒是有办法联系到林季芹,您要不直接找她聊聊?”

廖太太错愕不已,半晌才说出话:“你以为我找游略是因为阿芹?”

“不然是?”

“柏瑄,在你心里,廖妈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柏瑄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不对,收敛情绪:“抱歉。但如果不是为了林季芹,您找游略做什么?”

“……”

啊,廖太太竟一时有些回答不上来。

总不能说是为了给你老婆收拾烂摊子吧。

蔡珺是看着游略长大的,很了解这孩子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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