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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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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幽州

深夜,府内一片寂静。突然有人声音高喊着:“走水了!”东花厅方向烈焰升腾起来,火光将小院映红。

方谦从正房中冲出来,管事的飞步迎上:“大人,偏房走水,请您移驾!”方谦点点头,在管事和卫士的簇拥下匆匆走出小院。

一条黑影从门外溜进方谦的房间,来到方谦床前,他正是那名挨骂的仆役。

狄公闻得外面人声嘈杂,快步从正堂里走出来,问虎敬晖和李元芳出了什么事。虎敬晖道:“东花厅偏房走水,救火队正在灭火。”

狄公道:“又是东花厅,真是奇哉怪也!怎么方大人刚住进来,就频频出事。你们二人马上率卫士将东花厅围起来,一定要保护好方大人。”

虎、李二人躬身道了声“是”,转身执行任务去了。狄公脸上露出莫测高深的微笑,转身对里面道;“出来吧。”

那名仆役从里面走了出来。狄公问:“有什么发现?”

仆役道:“别的倒没什么,只是帐幔内药气极重,而且,小人在方大人床上发现了一些白色粉末。”说着,将手里的一个小纸包递了过去。

狄公伸手接过,打了开来,狄公凑到鼻端闻了闻道:“这是治刀伤的白药……”

他感到迷惘:“他为什么要用白药呢?为什么怕别人看见?”

翌日晨,幽州城静静的街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马飞弛而来,眨眼间便停在了都督府大门前。狄春翻身下马,跌跌撞撞地冲进府门,立即面见狄公。

狄公站在门前,急促地问道:“怎么样?”

狄春摘下随身的招文袋,拿出库档双手呈上:“老爷,库档取到!”

狄公很高兴:“好,辛苦你了,到后面休息。”

狄公迅速打开档案看了一遍,轻声道:“原来是他!”他合上库档,脸上顿时浮起一丝微笑。

与此同时方谦正坐在石桌旁凝思着。身后脚步声响起,李元芳快步走了过来:“方大人,狄大人请您到东花厅等候,他马上就到。”

方谦微笑道:“哦,不知是什么事情,如此急切?”

李元芳道:“听说是吏部的回文经中书门下批回,方大人今天就可以复职了。”

方谦脸上顿时云开雾散:“好,我马上去!”

方谦来到东花厅院子里,坐在石桌旁品茶,李元芳站在一旁相陪。

外面一声高唱:“狄大人到!”

方谦赶忙放下茶杯,站起身来。狄公、虎敬晖快步走了进来。

方谦道:“狄大人。”

狄公微笑着点了点头:“方大人睡得可好啊?”

方谦道:“承狄大人照顾,睡得非常好。”

狄公在椅子上徐徐坐下:“从京城回来以后,还不太适应吧?”

方谦猛吃一惊,李元芳和虎敬晖也不禁一愣。

狄公的双眼逼视着方谦。方谦脸上挤出了一丝尴尬的笑意:“大、大人说什么?京城?”

狄公道:“是啊。京城。”

方谦道:“大人玩笑了。”

狄公仰天大笑道:“玩笑,恐怕是你跟自己开了个玩笑吧!”

在场的人都惊得呆若木鸡。

狄公道:“敬晖,恐怕到现在,伱还不知道,坐在你面前的这位方大人是谁吧?”

虎敬晖诧异地摇了摇头。狄公道:“他,是你的老朋友!”

方谦的嘴唇开始有些颤抖了。虎敬晖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狄公笑道:“怎么,还不明白?他就是长安城土窑之中,你审了一年之久的刘金!”

虎敬晖一声惊叫:“什么?”

方谦惊得霍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虎敬晖结结巴巴地道:“他、他是刘金?”

狄公道:“怎么,不认识他了?”

虎敬晖道:“大人,您搞错了,他不是刘金。刘金的样子就是化成灰卑职也认得。”

狄公摇了摇头:“敬晖啊,敬晖,亏你一个堂堂千牛卫将军,竟被这等宵小欺骗了数年之久!”

虎敬晖彻底傻了。方谦望着二人,片刻间恢复了镇定:“大人,您说,我是刘金?”

狄公微笑道:“不是吗?”

方谦道:“卑职幽州刺史方谦。”

狄公嘿嘿冷笑:“不错,你同时也是方谦!”

方谦猛地抬起头来,没有吭声。

狄公对虎敬晖道:“敬晖,模样认不出来,难道连声音也分辨不出吗?”虎敬晖一愣。

狄公问方谦:“怎么,方大人,不敢说话了!”

方谦咽了口唾沫,强作镇静:“如果这是大人的幽默,卑职以为,这样的幽默太过分了!”

狄公反唇相讥:“幽默?我看,幽默的是你吧!”

李元芳问道:“大人,他、他又是个假刺史?”

狄公笑着摇摇头:“不,他是真的。”

李元芳越发糊涂了:“真、真的……”

方谦以攻为守,讽刺道:“狄大人的想像力可真丰富啊!一句话就把卑职说成了逆贼刘金。”

忽然,虎敬晖张大了嘴:“是,是,这声音确实耳熟。

大人,他、他……”

狄公道:“他就是刘金!世上根本没有方谦这个人,所谓的幽州刺史方谦就是刘金!”

方谦冷笑道:“不知大人说卑职是刘金有何证据?”

狄公嘿嘿一笑:“你怕我找不出证据吗?”

他缓缓站起来,走到方谦面前望着他。忽然他一伸手,使劲扯下了方谦的外衣,将他的身体转了过来——后背上一块一尺见方的巨大伤口,前胸,两肋赫然布满了密密的鞭痕和刀伤……

虎敬晖惊呆了:“这、这是我们千牛卫的七星鞭和肋排刀留下的疤痕!”

到这时,方谦浑身颤抖起来。虎敬晖慢慢走到他面前,猛地一把扯开了刘金的裤管,赫然露出了大腿上的两个碗口大的疤痕,刘金登时面如死灰。

虎敬晖一声惊叫,连退两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大人,他,就是刘金!这伤口是我们千牛卫所用的木驴留下的疤痕,绝不会错!”

方谦一声哀叫瘫在凳子上。虎敬晖一伸手抓住了他的头发,一把拉了起来,恨恨地道:“你这逆贼!脸换了,身上的皮换不了吧?!我们的七星鞭和肋排刀给你打上的印子换不了吧?!”

黄豆大的冷汗从刘金的脸上滚滚而下。狄公微笑道:“敬晖,你说错了。现在这张脸,才是刘金的真面目!”

虎敬晖一下子愣住了:“什么?”

狄公道:“你审了他三年,竟然没有发现,他一直戴着人皮面具吗?”

虎敬晖茫然。方谦反倒镇静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狄公之神,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不错,我就是刘金,也是方谦。”

李元芳完全傻了:“你、你是土窑里的那个刘金?!”

方谦点点头:“不错。不知狄大人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狄公笑了笑:“其实,开始我并没有看出什么破绽,只是觉得你的出现有些偶然,但这一点点疑虑很快就打消了。当晚我在东花厅设宴,你拒绝仆役为你更衣,当时元芳说你很勤俭,我却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而真正引起我怀疑的,是接下来的对话,你对我的问话对答如流,不假思索,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试想,一个在山洞中单独关押了三年之久的人,说话会这么利落?头脑会这么清晰?”

方谦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狄公继续道:“然而,这种怀疑只是一种隐约之间的东西,并没有任何佐证。于是,当晚我派狄春连夜赶往京城去调你的库档,意在查察一下的你出身,有助于判断你的行为逻辑。这本是例行调查,可就在当天晚上,你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毒蛇杀人。”

方谦点了点头:“我知道,当时我就觉得事情不妙。”

狄公道:“是的,这件事令我隐隐感到你的身份非同小可,肯定隐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而恰在此时,我想到了蝮蛇这个人物,此人行凶有一系列的仪式,比如毒蛇开道,还有杀人后留下的湖丝手帕。联想起京城土窑废墟中,他曾留下的那一点点手帕的残片,一个结论已在我脑海中渐渐形成,蝮蛇很有可能在暗中与你联络。”

李元芳和虎敬晖交换了一下眼色,目光中流露出钦佩之色。狄公道:“而接下来,你就犯了第二个致命的错误。”

方谦问:“哦?是什么?”

狄公笑了笑:“还记得,我曾问你的一番话吗?”

方谦道:“记得。你问我知不知道府库中的上千万两官银的去向,我说还不曾听说此事。”

“对。”狄公道:“我问你在秘道中关押的三年期间,听到过秘道中有什么动静没有,比如说大队人马频繁走动之类,你回答说没有,因为你关押在一个独立的监房,与外界隔绝。你是这样说的吗?”

方谦点头道:“是。我记得”

狄公道:“我问这番话,就是要证实你是否曾在秘道中关押过三年之久。假方谦通过秘道将几千万两官银盗走,这定非一日之功,可以肯定他的人会时常在银库与二堂之间的秘道中穿梭,搬运,而你,竟说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于是,当天夜里,我和敬晖二访秘道。我把自己关在你坐过的屋子里,叫敬晖在走廊里重重地走路。他的脚步声我听得清清楚楚!”

方谦的脑袋耷拉下去,哑口无言。

狄公道:“你们想一想,敬晖一人的脚步声都如此明显,就更不要说那些搬运银两的歹徒们了!而这位在秘道中关押了三年之久的方大人竟然说没有听到过任何声响。这时,我已经确定,你根本没有被关押在秘道中,是假刺史案告破后才钻进去的,你这样做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虎敬晖恍然大悟:“我说您为什么要再进秘道,原来为了这个!”

狄公对方谦道:“当天我还有一个发现,那就是你的后背一定有伤,你不让仆役进房就是为了怕仆役们看到你的伤口。为了印证我的判断,我昨夜命人在东花厅偏房放了一把火……”

虎敬晖惊讶不已:“怎么,火是大人下令放的?”

狄公点点头;“正是。火起后方大人移驾,仆役才能进屋替我搜集证据。”

方谦叹了口气:“这真是防不胜防啊!”

狄公道:“是的,于是我从你的床上得到了一些白药

,从而印证了我的判断。而当天夜里,你们犯了第三个致命的错误。”

李元芳道:“那条蛇。”

狄公点点头;“不错,这是欲盖弥彰。而敬晖将蛇拿到我的面前,我一下就认出了它是我曾见过的那条毒蛇,它一直盘旋在我们周围。这就说明,那个神秘的蝮蛇一直在我们的周围。而这件蠢事更加暴露了蝮蛇与方谦的关系。就是从那一刻起,我感到方谦很有可能有另外一重身份。”

方谦听了狄公的一番分析,不由得不服输。他轻轻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怎么会选择与狄仁杰作对呢?你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狄公笑了笑:“今天早晨,狄春带来了吏部库档,我细查之下,惊奇地发现,你竟然曾在越州做过县令,后又调到越王府中做了一年的长史,一年后,你因病告假回乡。提到越王,我马上想到了刘金。终于,土窑中的刘金和眼前的方谦渐渐合成了一个人。于是,蝮蛇劫土窑,救刘金,真方谦出现,蝮蛇与你暗中联络,这一切都顺理成章,于是我明白了,当年,你根本没有告假回乡,而是阴潜在越王府中做了越王的贴身记室。”

方谦抬起头来,又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狄公继续道:“你将方谦之名隐去,又用回了你的原名刘金,并参与了越王之乱。明白了这一层,一切便都豁然开朗。比对库档,回想起我们第一次谈话,你的当时所说的话便漏洞百出了!”

方谦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问:“什么漏洞?”

狄公道:“你说十年前,越王请你参加了襄阳大会,是吧?”

方谦道:“不错。”

狄公道:“据吏部记载,十年前,你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越州县令。而襄阳大会的与会者都是手握一方军政大权的元老重臣、开国郡公,最起码也要是刺史、司马,而你竟然说越王请你参会,真是令人发笑!”

方谦咬了咬牙:“不错。”

狄公道:“但是,你却知道襄阳大会的情形,如果说有一个人没有资格参加襄阳大会,却能说出大会时的情,这个人会是谁呢?当然是你,刘金。因为,你是越王的记室、幕僚,也是越王逆党中唯一幸存之人,掌握了所有与会者的名单。这也就是皇上千方百计要抓住你的原因。也正是通过这一点,我最终断定出你就是刘金!”

方谦一声无可奈何的长叹:“想不到我精心编纂的一番说辞,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狄公继续道:“想清楚这一点,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越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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