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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断头台下忠义魂

《雁过风有声》小说免费阅读 qqdu.cc

建康三年,匈奴来犯,玄虎军军内决策有误,败军折将,失地陷城,骠骑将军李沛坐亡士多,十一月望日斩首于东市。

处刑当日,京师大雪。愁云惨淡,悲风哀嚎,城内百姓群集于东市十字路口。

“骠骑将军李沛战中草率行事,损兵折将,通同反叛,依照律例,斩首示众。”监斩官话音落地,百姓间叫冤声迭起。

李沛戎马一生,先皇未去时便率玄虎军固守边关,战功赫赫,平素深受百姓拥戴,坊间向来传有“玄虎坐阵定生死,观音座前无弟子”之言。

如今边关未定,西域各国势同猛虎,对大梁这块宝地的垂涎之心昭然若揭,值此关头,当今圣上却要将李沛这根顶梁柱拔了去,各方百姓闻此噩耗,皆战栗失色,惶惶终日。

“午时三刻到——”

当是时,一娉婷身影混迹于人群,此人身形消瘦,寒冬之中仅着玄色布衣,以帷帽遮面,腰侧别了把约四尺长的环首长刀和一把短匕。凛风掠过,勾起皂纱一角,只见那少女眉目如星,目光含锋,神色若寒梅覆雪,眼下一点泪痣却化掉了眉眼间的凌厉,平添几分柔和缱绻。她抬首望向断头台处。

“行刑——”

刽子手抄起一旁酒壶,仰头灌了口酒,一口喷在锃亮的刀刃上,浓烈的酒香刹那间在空气中肆意弥漫,随即,手起刀落。

电光火石间,一道利箭自远处茶楼上楼破空而来,迅若风雷,寒光一闪,“哐啷”一声正中刽子手手中利刃。

那砍刀落地的铮鸣声未尽,人群中一道士倏地扬起一把铜钱,琅然高喝:“忠良满门斩,刍狗高位坐,金碗盛狗矢,覆巢无完卵,大梁终将息!”

这道士放声高喝的同时,手中铜钱一把接一把地扬向半空。霎时间,铜钱遍地,在场众人捡钱的捡钱,喊冤的哭嚎声不止,乱作一团。

“都愣在那做甚!把他给我摁住!”本稳坐于高台的监斩官听了那诗脸上登时青一阵白一阵,后心处冷汗直冒,忙扑到台边指挥着官兵将这道士拿下。

现如今,大梁兵祸连天,民生多艰,文人墨客写一些拐弯抹角的诗句暗骂当朝官员的不占少数,但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直抒胸臆到简直是指着大梁皇帝鼻子骂的倒还真是少见。

正当断头台四周官兵一股脑儿都去围堵这道士时,一作商贩装扮的男子于斩头台另一侧赫然暴起,手持利斧冲向高台,将台上刽子手一把掀翻在地。

暴动突起,那带帷帽的少女陡然掣出尖刀,两三步疾速上前抹了身旁官兵脖子,随即,单手撑在台边,翻身而上,反手一刀从铁链当中处劈开李沛手脚镣铐。不过瞬息之间,便将人架下斩头台,趁乱混入人群。

沈平毓带着李沛在人群中穿梭,四周百姓见状自觉为两人让了条过路,其中几人相互对了个眼色,忽地振臂高呼,一拥而上,堵住官兵视线。细看去,为首几人颈侧均文有雁状图腾。

巷口,一女子头戴斗笠,只露出半截小巧圆润的下颌,颈侧文雁,半倚在墙侧,身量与沈平毓相差无几,双手却环抱一把约有半人高的砍刀。见两人来,上前迎了几步,一只手横过李沛背后,于另一侧搀起他半边身子。

穷冬烈风,吹得人脸飒飒生疼,李沛仅披残破囚服,四肢冻得僵直,身上伤痕遍布,血痂混着污秽的囚服粘在伤口,一动便扯得疼痛难耐。几近是沈平毓二人抬着他穿街过巷,一路疾奔,一时间耳边只能听见几人仓促杂乱的脚步声。

“你们是.......是谁.......”或许是久未开口,李沛声音嘶哑,犹如砂石摩擦。

“雁痕,来救你的。”沈平毓低声报上名号。

李沛听到“雁痕”二字时,眸光微闪,未再接话,只是沉默地迎着凛冽风雪,勉力加急步伐。李沛行伍出身,身材魁梧,但多日刑伤累加,已然到了强弩之末,进的气多出的气少。

三人跌跌撞撞又穿过几条窄巷,忽闻身后有脚步声纷沓而来——追兵到了。

“人在那!”

“把人放下!知道那是谁吗?劫法场可是杀头的重罪!”

追来的一队官兵中领头之人豹头环眼,俨然一副恶煞模样,说起话来却是细声细气,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愣是叫人品出几分滑稽。

“你带他先走,我断后。”那女子转头看向沈平毓,低声道:“出巷子左拐有人接应。”

“江榆。”沈平毓轻唤那女子,“小心。”

江榆点头应了一声,便提刀旋身上前,一刀直劈为首官兵面门,那官兵抬刀挡在身前,架住她势如破竹的一刀,心下暗惊,没想到这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刀法竟如此狠辣!

招式被断,江榆反手横刀,划过那削铁如泥的利刃,继而转刀向上,自下而上以十成之力划了过去。那人反应也快,急忙后退几步,堪堪躲过封喉一刀。其余官兵见这女子武功几乎凌驾于他们老大之上,立刻抽刀,欺身而上加入战局。

江榆招招凌厉,直逼要害,一时间竟也未占下风,明眼人一看便知她使的是雁痕的路子,只攻不守,只进不退,是以一换一不要命的打法。

江榆与那几个彪形大汉缠斗间,沈平毓拖着李沛穿出巷子。

只见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停在巷口,帷幕上挂着块铜牌,牌上刻着雁翎。

车前马夫见沈平毓搀着个血淋淋的人走出窄巷,忙小跑过来接过李沛送上马车。

沈平毓紧随其后,她掀开车帘的瞬间,清冽的梅香裹挟着一丝难以觉察的中药味扑面而来,一道被她深埋于记忆深处的声音在她耳边乍起。

“好久不见。”

那道声音传来的刹那,沈平毓心里猛地一震。

是赵衡。

她抬眼望去,那人身披云白鹤氅,记忆中的面容隽秀如故,鼻背挺直,一双丹凤眼长而不窄,眼尾微勾如玉山照人,眉宇轩昂似朝霞孤映,一道两指宽的疤却横亘于眉骨之上,平生几分肃杀之气。

沈平毓极力才平复下心中汹涌,矮身上了马车,坐在赵衡对面时才觉出衣袖下的双手在隐隐发抖。

“走吧。”赵衡开口。

马车疾驰,一路颠簸,几人相对无言,车帘随着马车一震一震,时不时颠起道缝隙,吹进几缕凉风。不知是寒风冻人还是故人重逢的缘故,沈平毓觉着自己好像浸在无光山后山的冰泉里,凉意透骨。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应当是快到城门了,马夫的声音从车外传来:“主子,城门戒严,有重兵把守。”

沈平毓从车帘的缝隙里向外瞟了一眼,穿盔戴甲的官兵手持长矛集结于城门下,两侧朱门正在缓缓闭合。她前身微倾,握紧手中尖刀,调了个方便出手的姿势。

“闯出去。”赵衡仍坐在原位,语气如无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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