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长安(探案)》小说免费阅读 qqdu.cc
无量道之事虽是暗查,但拱卫司素来备受关注,如今城内城外皆有动静,还是惹得一众世家权贵侧目。
至二十四这日,虞梓桐匆匆来了薛府。
待入盈月楼,虞梓桐开门见山道:“近日是不是沧浪阁有什么消息了?”
姜离命怀夕奉茶,又不动声色道,“怎有此问?”
虞梓桐叹道:“这几日拱卫司好像又开始全城追查沧浪阁的行踪了,上一次这么大的动静,还是秦图南出事的时候,后来禁中生乱,拱卫司都未出动这样多人手,我思来想去,一定是拱卫司又找到了沈公子的线索,你时常入宫,又和裴鹤臣熟悉,你父亲在御史台也常和大理寺与刑部来往,你可知道内情?”
姜离不知从何说起,“你问的事,我的确知道些许,但与沧浪阁无关——”
虞梓桐一听,连忙拉住姜离的手,“怎么说?你告诉我我保证不乱说,连我父亲我也可保密,我留心沧浪阁的事让他很不满,我也不敢胡言。”
见她眼巴巴望着自己,姜离只好道:“此事陛下有意暗查,无关沧浪阁,然而姚璋与沧浪阁有仇,他或许会有意将矛头往沧浪阁引,但你尽可安心。”
这话听得虞梓桐云里雾里,她更煎熬道:“我不明白,若是无关,又怎么往沧浪阁头上引?沧浪阁虽有恶名,可朝廷要抓的只是沈公子不是?”
姜离略作犹豫,索性道:“你可听说过无量道?”
虞梓桐先是茫然,继而迟疑道:“似乎在哪听说过,这又是哪门哪派?”
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姜离在这一点上自信任虞梓桐,便也直言相告,待说完无量道前世今生,虞梓桐大为惊骇,“当年北齐之乱,我曾在少时听祖父说起过,我就说怎么有些熟悉之感,也就是说,姚璋指责沧浪阁用那邪道祸乱长安?”
“正是如此,因如今所获不多,沧浪阁又有小魔教之名,姚璋以公徇私也毫无办法,且帝心难测,拱卫司和大理寺也无人敢为沧浪阁不平。”
虞梓桐眉间拧起,“我明白,我父亲起初知道我的心思,都害怕我行事无忌祸害自家,但我也不傻,父亲已被贬过一次,不可能再被贬第二次,不是沧浪阁便罢,至于那无量道,当初在北齐祸乱超纲不说,还害了数万百姓,如今在长安死灰复燃,确是令人心惊,眼下最紧要的乃是揪出这些邪道之人——”
姜离欣然道:“正是此理,姚璋目的虽不纯,但只要他尽心纠察,便也是好的。”
虞梓桐先为沧浪阁松了口气,再想到长安城中竟有邪道
,一颗心又提了起来,“这些人不知是为了谋财还是为了别的,但定还在诱骗其他人,我们各家府上也得警惕起来了。”
送走虞梓桐后,怀夕轻声道:“陛下虽说是暗查,可看样子这消息是隐瞒不了多久的。”
姜离点头,“不错,再有几日,文武百官只怕都会知道了。”
想到虞梓桐来时焦急的模样,怀夕道:“虞姑娘是真的担心阁主,可咱们也没法直说,阁主如今人也还在长安城里,拱卫司的动静不会引出阁主来吧?”
姜离也正担忧,“你夜里去三娘那交代一番。”
怀夕连忙应是。-
翌日清晨,姜离先入宫授医,至申时前后往东宫给薛兰时请脉。
她回长安已近四月,为薛兰时调养身子也有三月,如今她身上寒毒皆除,容光焕发,身形也比年前丰腴少许,再加上她姿容本就明丽,如今更显的风韵动人。
姜离入景仪宫时,正碰上太子给薛兰时送来礼物,数匹贡品锦缎流光溢彩,两大盒东海明珠亦灿然生辉,薛兰时喜笑颜开,看得出夫妻二人近日里琴瑟和鸣。
她记得姜离之功,立刻让明夏给姜离装了一匣东珠离开时带走。
姜离谢恩,又为薛兰时请脉施针,待看诊完出了前堂,便见秋雯拧着眉头快步而入,她似要禀告什么,但一见姜离在此,又生生止住了话头。
薛兰时不以为意,“直说吧。”
秋雯轻声道:“娘娘,今日的东珠,宁娘娘那里得了一匣,另外一匣殿下命人送去了承香殿——”
薛兰时本懒洋洋地靠在引枕上,一听此言面上笑意陡然散去,“是给了郑文薇?”
秋雯低低应是,又担忧地看一眼薛兰时,便见薛兰时拧紧住腰间的璎珞腰带,好半晌气的说不出一句话。
东宫不比内宫,内眷殿阁并不宽裕,太子独居光政殿,太子妃居景仪宫,侧妃宁瑶住在景和宫,其他被太子宠幸的女眷则都住在东北角的承香殿中,今日太子赠礼,给薛兰时与宁瑶都不足为奇,但竟然还望承香殿送去一匣,足见此人颇得宠爱。
姜离眨了眨眼,不知如何劝慰,薛兰时待心绪平复,又挤出一丝笑来,“罢了,太子高兴就好,这等贱婢,也不值本宫动气,泠儿,今日你还是亲自去盯着制药,别人去姑姑实在不放心。”
姜离连忙起身,“姑姑放心,我这就去,如今一切万事俱备,姑姑定要宽心。”
薛兰时点了点头,吩咐明夏带着姜离去左春坊药藏局。
若是往日,薛兰时
必不会让秋雯当着自己的面提这些事今日如此足见她对自己这个外甥女信任非常姜离看了一眼在前带路的明夏轻声道:“明夏姑娘姑姑适才说的那位是何人?”
明夏眉目间笼着愁色姜离一问她正找到了宣泄处便低声道:“那是承香殿的郑良媛承香殿的人虽多可唯独她最得宠
姜离也忧心道:“竟已封了良媛之位?”
太子立储多年东宫女眷并不少但景德帝素来不喜皇子们耽于色欲除了薛兰时和宁瑶太子也不敢给女眷们请封但这位郑姑娘年纪轻轻便已是良媛待再有个一子半女将来便难以限量姜离算是明白了薛兰时为何动怒。
“是啊这位郑良媛极是厉害她们原本是一对姐妹二人相差两岁皆是姿容出众初入东宫时她十八岁她姐姐郑文汐刚过双十之龄姐妹二人一同侍奉太子。但起初她性情木讷比不上她姐姐手段百出入东宫的第一年她姐姐便极得宠可后来……出了六年前那件事……”
悠长宫道上无人明夏的声音却低若蚊蝇显然忌惮非常。
姜离心头一跳“皇太孙之事?”
明夏点头道:“不错当年皇太孙出事时正是郑文汐最得宠之时太子本来想为她请封可没想到皇太孙染了瘟疫耽误了下来因她受宠太子不便去景和宫时常常让她帮宁娘娘照料皇太孙本来这是咱们娘娘的事可宁娘娘不信任咱们娘娘那郑文汐更因此事颇为得意可万万没想到她后来帮着料理后事之时竟也因此染了瘟疫后来她病死在了承香殿——”
明夏语带轻嘲“送到手的荣华富贵却偏偏拿不住她就没有当贵人的命。”
姜离奇怪道:“若未记错当年长安的瘟疫在腊月便被控制住她怎么会在年后病死呢?”
明夏道:“她是被耽误了她是在替皇太孙整理遗物时染的病但当时太医署和尚药局的御医们被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陛下和太子也因为皇太孙之死震怒彼时都无人顾的上她她被隔离在承香殿中未出正月便病重到药石无灵了。”
彼时为了防范瘟疫蔓延内宫染病之人多隔离用药又因所有病患挤在一处用药也效果甚微许多人形同等死而皇太孙死后整个宫闱动荡不休被处死的宫人更是近百连姜离也不知东宫还死过一个郑文汐。
她默然片刻“她死后她妹妹便得了宠?”
明夏摇头“起初没有她姐姐病死之后太子有
些忌讳,是从三年前开始,这位郑良媛似开了窍,用了颇多手段勾引太子,太子殿下着了道,就此才对她上了心,去岁过年之时,为她请封的良媛之位。
承香殿的女眷地位不高,且常年禁足不得外出,若非得了薛兰时信任,明夏也不会说起这些旧事,姜离一副听得认真之相,又不禁为薛兰时担忧,“那她可能动摇姑姑地位?
明夏面上不屑道:“郑氏姐妹出身小官之家,本是绝无可能的,可偏偏咱们娘娘只有一个郡主,等将来殿下登基,娘娘的处境确不好说,幸而这些年她们也没有子嗣,若娘娘往后有了小殿下,那便一点儿不必担心了。
话说至此,明夏不禁感激道:“真是幸好姑娘回来了,否则娘娘便要绝望了,姑娘是嫡长女,到底是不一样,从前娘娘还偶尔召三小姐入宫,可惜三小姐……如今有姑娘为娘娘排忧解难,娘娘私下里夸了姑娘多回。
姜离作感激模样,“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姑姑担着薛氏的尊荣,又与我们隔了重重宫门,我便是想为姑姑分忧,也只有医道上花些功夫。
明夏听来更觉姜离贴心,“有姑娘这番话就够了,来日方长,有姑娘和二公子在,娘娘也不愁将来孤立无援了。-
从东宫出来已是黄昏时分。
怀夕跟在姜离身边道:“做了太子妃也整日提心吊胆的,可真是不易。
姜离道:“薛氏无兵权,财帛底蕴也不比别家,能给太子的助力有限,她自是着急,再加上太子本就重色,我当年便听闻他的承香殿已经人满为患,可以想见,往后太子登基,后宫中人比现在只多不少。
怀夕纳闷道:“那这么多年了,太子怎无别的子嗣?
姜离默了默,“只怕薛兰时和宁瑶都在防备。
饶是怀夕不晓宫廷之事,此刻也反应过来,半晌咕哝道:“宫里的女子真是样样都得防备都得争,一不小心连性命都没了。
“是啊,那位郑良媛便是例子。姜离脑海中还在回想明夏所言,“当年的瘟疫起初传染力度颇大,可年后已是寒冬,她竟还染了病——
姜离面含疑惑,话音刚落,忽见不远处的朱雀门处行来一队轻骑,打头之人正是几日未见的陆承泽。
姜离与怀夕让在道旁,但陆承泽瞧见她二人,还是有些惊喜地勒缰驻马。
“薛姑娘,你这是入宫授医了?
他利落跳下马背,见姜离应是,陆承泽又道:“姑娘如今盛名在外,连我母亲都知道你授医之事,前两日还在问我,说莫非
姑娘要复女子医官的先例了。”
姜离莞然道:“那都是永昌一朝之事了,我也并非抱负远大之人。”
陆承泽笑起来,“姑娘医者仁心,不求功名利禄,倒是我母亲偏狭了,姑娘这几日若得空,我母亲想请姑娘入府上赏花,好谢姑——”
“咦,陆都尉怎么还在这里?”
陆承泽话未说完,身后冷不防地响起一道惊讶之声,三人转身看去,便见陆承泽的属下们走过之后,又行来一队拱卫司的人马,当首之人正是宁珏。
宁珏一袭锦衣高坐马背之上,笑意明快,眉目锋锐,陆承泽面色微正,还未答话,宁珏偏着身子看到了姜离,“咦,竟是薛大小姐——”
宁珏带着十多人马,不好直呼其名,只作一副不算十分熟稔的模样,陆承泽便道:“我与薛姑娘说几句话,宁都尉先回衙门复命便是。”
宁珏看看姜离,再看看陆承泽,笑着颔首,“好,那我先走一步。”
他说着双腿一夹马腹,带着身后众人轻驰而去,待他们走远,陆承泽又含笑道:“宁家二公子你应该认得,前几日到了拱卫司,行事颇有江湖气,你莫要介怀。”
陆承泽知道宁、薛两家多有不和,生怕宁珏冒犯,姜离闻言道:“陆公子不必担心,我也是自江湖而来,不在意这些小节,至于夫人的好意,我只怕不能领受,毕竟当日我受了诊金,如今再让夫人费心便是我的不是了。”
姜离拒绝的利落,陆承泽眼底失望一闪而逝,只好道:“我明白姑娘的意思,我回去便与母亲说明。”
姜离应好,又道天色将晚,遂与陆承泽告辞。
眼下尚在禁中,陆承泽只目送姜离二人走远了些方才打马回衙门。
回到拱卫司,陆承泽刚从姚璋的值房出来,便见宁珏靠在不远处的月洞门下,右手随意地把玩着腰侧的剑穗,见着他,宁珏凑上来道:“陆都尉如何认得薛大小姐?”
陆承泽有些莫名,随即道:“她救过我父亲性命,可算是我陆氏的救命恩人。”
宁珏轻啧道,“原来如此,陆公子觉得薛大小姐性情如何?”
“薛姑娘医者仁心,自无二话,怎么?你们府上也想请薛姑娘看诊?”
宁珏心道他不是想,而是已经请了,面上却像有些介怀似的,“那不能够,宫里宫外还缺好大夫吗?”
陆承泽眉头皱了皱,又轻嗤道:“那是自然,宁氏不缺好大夫,薛姑娘也不过是能起死回生而已。”
他说着拱了拱手,“还有事,先走一步。
”
陆承泽言毕大步而去,留下宁珏在旁愣了住,守在一旁的赤霄这时走上来,嫌弃道:“公子这是何必?陆老爷虽已致仕,可陆家在长安也是累世的世族。”
宁珏轻嘶一声,“你小子是谁的人?我问问还不成了,瞧他那副样子,还‘薛姑娘也不过是能起死回生而已’,真是显得他父亲得过大病了!”
宁珏做作地板着脸学陆承泽,赤霄愈发无语,“外头谁都知道宁氏和薛氏不对付,您适才那话,陆承泽自然以为您不尊重薛姑娘。”
“我多冤枉啊我……”宁珏有些气闷,想来想去,这口气难消,待出了拱卫司衙门,脚步一转往大理寺而去。-
“师兄——”
裴晏正在看积压的旧案公文,一听这声音,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很快一道人影冲进来,正是宁珏这位不速之客。
裴晏头也不抬,宁珏一屁股在书案不远处的敞椅上坐定,又就着案上冷茶喝一口,自顾自道:“师兄,这可如何是好啊。”
裴晏还是懒得搭理,宁珏朝窗外看一眼,苦哈哈道:“师兄,我也只能找你吐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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