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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拥抱
王姮姬遇到了流寇。
她为了将贼寇引开,抄了小路。
混乱之中,她与既白和冯嬷嬷走散了,马车车厢也在雪崩中跌落山崖,只剩她孤零零一人一马走在雪地中。
崎岖的绵绵远道,雪雾极大,难以辨认方向,连三尺之内的树木都只是模糊的黑影,天与地相接,挨着悬崖。
她披着被凛风吹得猎猎作响的斗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中,昏暗之中举头不见日月和星星,在原地兜圈子。
马儿嘘嘘喘着粗气,鞍上覆了厚厚的一层雪,看样子也到了濒死的边缘。
王姮姬用自己的手套给马儿掸了掸雪,与马抱在一起取暖。荒山野岭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体力在快速被寒冷消耗掉,情蛊的瘾也犯了。
她深知此刻睡去的下场,不能睡,默念着爹爹的名字,强提精神。
身后的流寇已经迫到很近很近的位置了,一旦被捉到后果不堪设想。
上次她在野外犯了情蛊的寒毒,身边尚有文砚之,奔着跑着救她。
这次,却谁也没有了。
王姮姬咬牙坚持着,面色仍坚毅。
做出的决定不能轻易后悔,否则盲目自怨内耗,更会处于败北的境地。
她牵着马儿,来到了一棵并不能遮风挡雪的高大树木后,躲了起来。
暴风雪应该不会持续太久,若是能生起一堆火,定然就平安无虞了。
她感觉浑身无力,像发了高烧一样,四肢又冷又麻木。顺着粗糙的树干缓缓滑下,抱膝坐了下来。
这么干干净净埋葬在雪地里也好,自由,清新,呼吸着天与地的空气,来年开春她和马儿的骸骨还能化作涓涓消融的春水,雪层下蕴藏着诗意。
休息一下吧,就一下……
她存着几分恍惚,面前忽然出现了几个人影,慢慢幻化成爹爹的模样,走近,慈祥的笑,朝她伸出手来,“姮姮。”
“爹爹……?”
王姮姬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潜意识里,她知道爹爹已去了。
稍一动,怕爹爹就会消失。
王章的影子泛着微笑
,最温暖和蔼的样子,他头发没白,脸上没什么褶子,依稀是小时候常常抱自己的年轻模样,把她抱在怀里亲,举高高,唱童谣,有爹爹在,姮姮什么都不用怕。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人影不是什么爹爹,而是流寇。他们尾随一个长得极美的小女娘一路至此,料定她跑不远,果然让他们逮到了。
“嘿嘿,瞧这小女娘吓得,竟还叫老子爹爹了……哈哈哈!”
“说好了,这是老子先发现的,谁也不能跟老子抢!”
空气中飘荡着粗俗肮脏的话,不堪入耳,绳子和麻袋已迫在跟前。
很快,这位衣着靓丽的小贵女就要被卖到私窠子中去,一条玉臂万人枕。
在此之前,她的清白肯定保不住。几个兄弟身边常年没女人,正好馋得很,玩弄够了再卖到私窠子去。
王姮姬眼见“爹爹”离她越来越近,伸出长满黑毛的粗手,朝她的腰掐来。
那是危险,要躲开,意识在强烈支使着着她,身体却已不听使唤了。
她暗暗将家主戒指的机括摁开,哒的轻响,戒指延伸出一根锋利的钢刺,在雪地中辉映着蓝幽幽淬毒的芒光。
虽然她孤身绝对不是五六个强壮流寇的对手,但杀一个是一个,她注定要下地狱的,能拉一个陪葬的都赚了。
“小女娘,来吧……”
嘿嘿邪气恶心的笑将她笼罩,绳子和麻袋已咫尺,流寇要直接撕去她的衣衫。
王姮姬亦准备好了背水一战。
猛闻“嗖”地一声空气爆鸣声,像风雪之后阳光撕破乌云,骤然将困境打碎。
锋利的箭镞直射脑仁,最前面的流寇吭都没吭,软塌塌倒地。另外几名流寇大惊失色,欲逞凶伤人,在极短时间内依次中箭,每一箭都稳准狠,直插脑仁。
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王姮姬脑仁也在嗡嗡响。
遥遥见浓雾霪雪之中,一男子人影郢水钟神,荆山孕秀,风神峻兮玉立,恍惚令人回到了水工明秀的江南。
不意永嘉之中,复闻正始之音——
郎灵寂纵身下马,将雪地上的她扶了起来,揉搓她冰寒的玉颊和覆盖其上星星点点的雪粒子,冻红的颊像埋在雪地里的冻柿子一样,确信人还活着。
王姮姬麻木地耷拉着手戒指上还长着危险的钢刺锋芒对向他。
郎灵寂轻喘了口雾气罕见的释然之色微阖了目一把将她深深抱住。
王姮姬一时恍若被雪埋压住躯体被束缚极紧推不开动不得。
就这样抱着很紧很紧静静地耽于彼此并不温暖的怀抱中仿佛亘古。
“跟我回去。”
郎灵寂说罢这句不等她回答摘掉身上棉斗篷裹在她身上打横抱走。
……
九小姐因为一场风寒病倒了。
冯嬷嬷等人也被搜山的卫兵找了回来冯嬷嬷被贼寇砍伤正好伤在髌骨之处短时间内不能下地走路了。
榻上王姮姬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刚被喂过药意识仍不清醒。
医者说九小姐性命无虞元气耗损过大病弱的身子得好一段时间静养着。
郎灵寂抱臂坐在她榻边半垂着眼睇总着唇色苍白的女子神情阴郁。
耳畔传来许太妃委屈而墨迹的唠叨:
“……她当时要与我们换马车
“都传山中有贼寇实则只是雪大了些而已哪里有贼人敢抢官道?她自作主张换马车在雪地迷了路反倒怪罪旁人。”
郎灵寂双目水渊如黑透不进一丝光静峙而问“那太妃为什么说主母已经被王家的人接走了?”
“应该吧……”
许太妃皱着眉头“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形她是家主天生尊贵。我们都到寺庙了难道没有人救她?”
郎灵寂声线平平地重复
“应该。”
什么就应该?
许昭容轻声搭口“姨母还在垭口冒着寒风等了主母一会儿呢久久不见主母心急如焚。后来官兵来了我们才走的雪堂表兄误会姨母了。”
许太妃愤愤“你在怀疑你母亲吗?谁能害得了琅琊王氏的主母。她只是风寒了而已性命好好的。”
“可琅琊王氏的主母刚才确实差一点就丢了性命。”
郎灵寂淡淡强调“母亲差一点让我违反契约。”
许太妃质问:“契约又是契约难
道她的命比你母亲的命还重要吗?”
郎灵寂不置可否。
生命本无高低贵贱之分但生命的价值在具体情形下有高低贵贱之分。
一个王姮姬死了便是千千万万个许太妃和许昭容也弥补不回来。
“母亲。”
他冷隽凛美的长睫沉沉垂下来若有若无地吸了口气凝固地说
“这是我最后一次原谅您和昭容。”
为了孝道为了迁就基本国策。
说罢便遣人送了客。
许太妃和许昭容被直直从主母房间赶了出来许太妃气得又要落泪
许太妃今日什么都没有做错险些在风雪中丧命她这儿子非但不安慰侍奉反倒还指责起母亲来了当真不孝。
许昭容望着紧闭的房门却有另一方担忧。没想到雪堂表兄对这个政治联姻的贵女这样的袒护。
本以为他和王姮姬之间半点感情也无的。
昏暗的寺庙厢房内只剩下郎灵寂和王姮姬两人。窗外远山的点点寒鸦时不时发出嘶哑叫声很快淹入雪雾中。
她就那么沉睡着久久不醒来。
郎灵寂微侧着头拥有足够的独处时间一寸寸地打量着昏睡中的王姮姬。
方才在雪地中她快速凋零的生命似倏然降调的旋律消弭散了。
雪迷山道一个人陷于冰天雪地之中确实比大海捞针还难即便是地毯式费心费时地搜索人也早已被冻死了存活的概率微乎其微。
但王姮姬偏偏就是活了下来。
因为他第一时间找到了她。
他能找到她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而是因为情蛊。循着情蛊的指引他与她心灵感应快速准确锁定她的位置。
情蛊犹如一条隐形的红线将无关的两人绑定在一起轻易发现不了的妙用。
之前有次她和文砚之出去玩昏倒在野外他也是凭情蛊的指引及时救到她的。
“别在骂我损阴德”
郎灵寂轻喃着自言自语长指剐了下她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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