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慢》小说免费阅读 qqdu.cc
学校给了三天国庆假期,田知意安排得满满当当。
第一天和母亲去医院复查。
母亲还没显怀,但走路姿势已然开始小心翼翼。
田知意当没看见,装不知道。
两人心照不宣,各查各的。
赶了一天半作业后,十月三日天不亮,她就被母亲喊醒了。
父亲说要送她去壶州,准备明天开学。
送她之前先顺道去趟瑯山。
田知意出门前看了眼黄历:九月初五,宜出行宜祭祀。
是了,打小家里就有去瑯山烧香的习惯,每每出行必要天不亮就起床,说是不能误了时辰。
看这架势,送她去学生公寓才更像是顺道的。
瑯山是十里八方有名的佛教山,因披霞光时山体斑斓瑰丽,恍如佛教七宝簇集而得名“瑯”,据传求签解签最是灵验。
高考失利后,田知意曾听母亲叹息说没替她去瑯山求上一签。
……这次父母打算为她下一次高考求上一支签吗?
田知意耸耸肩,她不信。
此前学业繁忙,田知意有好些年没来过瑯山,到了才发现现在的香烛只能在山下集中焚烧,说是为了防火。
在这么唯心的地方有这么唯物的举动,细想来颇有喜感。
田知意边想边顺便复习了下政治的相关知识点。
多少有些离谱。
瑯山并不算高,只是越走人越分散,倒也越走越幽静。
父亲选了条山后的路,穿过茂密的竹林,绕过禅房的围墙,才有了些许人声,大殿俨然在眼前。
大殿很高,却很暗。蜡烛似乎是仅有的光源,几人高的佛像仿佛笼罩下来的巨大天幕。殿两侧还有神色各异却狰狞的罗汉像,田知意随着父亲跪在蒲团上,《大悲咒》的声音隐隐绰绰,仿佛一场肃穆的审判。
一种无名的恐惧从田知意心底升起。
她觉得脚底凉凉的,站稳时才发现双腿仿佛被冻住了般。
母亲站在一边,望着手握着木签的父亲:“怎么样?”
“第二十二签。”父亲找到签筒换了签纸,“中签,不太行。”
田知意凑前抽了眼,只见“中签”旁写了四个字——六郎逢救。
看起来是杨家将的故事。
她没看过,也不懂是什么意思。
旱时田里皆枯槁,谢天甘雨落淋淋。
花果草木皆润泽,始知一雨值千金。
诗文倒算得上通俗,签语就更简单易懂了,说是“旱逢甘雨,凡事难中有救”。
田知意觉得这签写的是中签,实际上比上上签好了一倍还不止。
顺风顺水的事有什么值得求签的,要的就是逢凶化吉。
她高考失利至今,一路不可谓不难,但何其幸运结识了闻漫。
这岂不就是“难中有救”?
……也不知道父亲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
她又将签纸看了下去,大致猜到了原因。
仙机“六甲”一行写的是女。
她隐约猜到父亲此番求签与母亲肚子里这胎有关,想必是看到“女”不痛快了。
……若真是不在意男女,也不至于来此求签。
田知意只冷眼旁观。
她听到母亲劝慰父亲:“签文谶语多有深意,未必是看到的那样,不如去找个住持高僧解解签,也好过在这里猜测。”
父亲本就揣了一丝侥幸,听母亲这么说,也很快下定决心来:“好,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田知意看了眼母亲,沉默不言。
她觉得签纸已经写得很明了,来往寺里的人那么多,个个都解签只怕住持忙都忙不过来,大概率就是读到的字面意思。
母亲察觉到她的目光:“你觉得你爸不该去?”
田知意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只含糊地答:“我不太信这个。”
母亲摇摇头:“中签而已,谁想信呢?”
田知意觉得有些嘲讽:“上上签就信了?”
母亲看了她一眼,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嗯。”
“那签筒里都放上上签多好。”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母亲似是在开导她,“有好有差解签才有价值。”
“既定的签文还能改不成?”田知意讥诮地一笑。
母亲叹了口气:“你去找找你爸吧,有些事说不定亲眼见了,就信了。”
话不投机,田知意也不想多呆,转身就出了殿门。
寺里各处都一个样。
田知意跟着树上木牌的指引也没找到解签的住持,她不想向游客问路,找了片刻才遇到一个看起来好说话的小沙弥,被她拦下后先向她行礼:“女施主。”
他的头圆圆的,烫着整齐的戒疤,让田知意想到汪曾祺小说《受戒》里的明海。
她学着小沙弥的模样回礼:“这位小师傅,请问解签的地方怎么走?”
小沙弥没看到她手中有签纸,神色有几分疑惑,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从这里拐进去,有木牌标识。”
田知意谢过他,拐进了小路。
路上铺着镂空的石板,她的脚步踩在上面,发出好听的、鼓点般的声音,在墙与墙之间的逼仄空间里回弹,堪比音乐大厅里的混响。
她走了一阵,直到听到人声才放轻了脚步。她听到附近的禅院里传来父亲的声音:
“大师,签文是六郎逢救,是男子之事,为什么六甲对应的是女儿?”
田知意无奈地别过脸。
……看吧,她的父母真的难懂又好懂。
既把所有的心思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又偏要搜肠刮肚地寻觅些好听言辞试图混淆视听。
住持的声音有些苍老,但中气很足:“施主是对签文不解,还是对现状不满?”
父亲沉默片刻,答:“对签文不解。”
田知意撇撇嘴。
……骗人,分明就是不满。
住持也不深究,像模像样地为他解释签文:“六郎逢救乃遇及时雨,一雨值千金,便是仙机‘千金’之由来。”
父亲听懂了。
他没什么疑问,但也不甘心就这样走,就只杵在原地。
住持等了片刻,出声问:“施主可还有不明之事?”
“嗯……”父亲犹犹豫豫地将问题问出了口,“大师,虽然说孩子为天赐,但我可不可……也不是说要杀生,毕竟佛门净地,不该说那些词……”
他终究要脸面,无法将“堕胎”一词理直气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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