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辛弃疾义女后》小说免费阅读 qqdu.cc
辛三郎见提醒也没用了,只好换个法子,引开她的注意力。
他摸了下莲心的头,轻声道:“你晓得陆伯父与父亲现下在谈论的是什么吗?”
莲心竖起耳朵,听见一旁陆游在叹:“唉,官家只知复得扇坠之喜,不解百姓失故土之痛,哀哉!”
辛弃疾摇摇头,沉默地听陆游悲叹,垂脸喝起了茶。
复得扇坠?那是什么?
辛三郎见莲心满面疑惑,轻声给她翻译。
陆伯父正说的是宋高宗赵构,也即如今的太上皇在位时的事情。
宴请大臣时,高宗看见臣下所持折扇下挂有一枚玉婴扇坠,正巧是高宗十年前去四明时失手掉进水里却始终搜寻不到的那一枚。
高宗派人去打听。问臣下,臣下说从铺家处买来;问铺家,铺家说从提篮人处得来;问提篮人,提篮人说从一厨娘处买来;再问厨娘,厨娘说是做菜时将一条黄花鱼破腹所得。
如果只是到此为止还好,只是阴差阳错,帝王重得心爱之物的轶事。
但重点来了——因为这个问讯过程,高宗狂喜,认为这是“失物复还之兆”,当即将此过程中所有人进行封赏,提篮人补校尉,铺家补校尉,厨娘封孺人。
注:此时靖康之变已发生,高宗已携全国南徙,杀岳飞,割让大片北方土地,龟缩临安,整日宴饮作乐。
然后,在已经做出这些事之后,他认为上天降给了他“失物复还之兆”。
“陆伯父与父亲所感慨的正是这件事。莲心,”
辛三郎翻译毕了,看着她面上的表情,轻声道:“你能懂么?”
莲心懂。
她前世考试毫无准备但又不想复习时,也喜欢花上三个小时刷手机,挨个给首页所有“逢考必过”视频点赞。
不同的是,她的考试成绩只需自己承担。
而高宗的自欺欺人是否需要更多人的血泪来承担...这就不是能宣之于口来议论的事情了。
辛三郎眼睛弯了一下。他点点头,便比一个“嘘”的手势。两人不再讲话了。
与此同时,辛弃疾一边听着陆游义愤填膺地数落官家错处,偶尔“嗯”两声作应答,一边不禁出神了。
往近了说,高宗随心意封官,代表着皇权已越过寻常规矩;往远了说,日后会不会有更多人以此图富贵?
而再深思些,这扇坠子真的是几位宠臣偶然带去的吗?还是为讨高宗开心而着意为之呢?
如果近臣都已开始以此手段才能得重用、得晋升,那么大宋的未来,真的还有蓬勃的希望么?
思及此处,再好的饭菜也觉无味了。
当然,不是说陆游家的饭菜好吃的意思。
辛弃疾放下调羹,不再去盛餐桌上糖水煮的羊肠莲子汤,对不断发表意见“我们得上书劝谏!”的陆游微笑点头,保持着状似赞同但又没有说出什么话的状态:“呵呵...嗯。”
这汤真不是人喝的啊。
王娘子注意到了辛弃疾略有扭曲的面部表情,作为女主人,关心道:“辛帅吃着不合胃口吗?”
辛弃疾条件反射般:“当然不是!”
就是在自己府中,辛弃疾也是只要有娘子劝酒劝饭——别管是中年妻子、年轻女使还是清扫老妈妈——他通通来者不拒,绝不会对女子说一个“不”字。
这缺点不止家里人晓得,不少同僚也晓得。
像之前就有官员参辛弃疾,斥责他“好酒色”,试图将他弹劾罢官。好在这也不算致命缺点,最终辛弃疾在官家面前自辩成功,幸免于难。
为此,范娘子还颇为好笑地借用隐士杨朴之妻的劝诫诗一首评之:“更休落魄耽杯酒,且莫猖狂爱咏诗。今日捉将官里去,这回断送老头皮!①”。
借用后虽并非杨朴之妻原意,但内涵也差不多少,总的意思就是,老辛啊老辛,别禁不住劝总喝酒了!再喝酒发狂作个什么诗,看别人不参你个三本五本,将你捉进牢狱里,丢掉你那颗大脑袋!
当然,范娘子也晓得辛弃疾并无他心,不过不经女子劝罢了,便也只是玩笑般开导。
这之后,辛弃疾遇上人劝酒,虽仍不经劝,却记着会少喝些。
但这情况显然不包括劝饭。
此时,辛弃疾对上王娘子的眼神,也仍然说不出个“不”字,大义凛然又拿起调羹:“当然不是!糖水羊肠炖莲子乃是辛某所尝过最别出心裁的菜品!”
他又舀一大口,嚼嚼吃了,连连点头,朝王娘子赞道:“美味!”
莲心、辛三郎一行人都朝辛弃疾投去敬佩的眼神。
两刻钟后,在众人敬佩的眼光中,辛弃疾开始往返于宴席与茅厕之间。
陆游眉头一皱,肃容问王娘子:“这菜是怎么回事?为何要如此搭配?做饭菜,也该讲求食性和谐才是。”
王娘子忙碌着,叫女使翻出了治腹泻的药草,吩咐她给辛弃疾送去。
随后,她转回身,朝陆游一笑:“相公教训得是。”
陆游这才颔首:“你多与别人学学...”
王娘子“嗯”一声,道:“相公要不要再赋诗一首,回忆唐娘子的厨艺?”
方才还咧着嘴笑看辛弃疾在茅厕、宴席两头跑的几个孩子的笑都略含尴尬地融化在了脸上。
笑慢慢淌干净。
大家都抠着手,装起了聋子。
...
十月秋高风怒号。
空气静静的,夹杂着湿润的风,不时透过屋舍的缝隙吹到人们的脸上。
陆游家别说与辛家比了,就是和莲心家原先的茅草屋比,都只在伯仲之间,甚至略逊莲心家一筹。
整个家只有一条大通铺,不得已,陆游夫妇睡在中间为界,男、女各往两边排开。
莲心还好,尚是个小孩子。其余半大的少年就有些尴尬别扭了,都在铺边磨磨蹭蹭的,突然发愤读书起来。
辛弃疾才懒得管那群小孩子,反正困了总要支撑不住上来睡觉的。
他拿胳膊当枕头,躺在陆游身边,说着米铺的事情:“...如今进贤县内,米价比南昌还要贵。一石要花上三贯二百六十文,真是天价,百姓怎么活下去?”
陆游试图说服辛弃疾:“所以我才想着给官家上折子...”
可等了半天,只等到辛弃疾答非所问的一声:“嗯,明日去看看米价吧。”便听得呼噜声撼山动水地响起了。
陆游:“...”
左右瞧瞧,月光下,左边的辛弃疾已扯起了呼噜,右边的王娘子正缝补着陆游破旧的外袍。
能谈国事的已睡着了,没睡着的也谈不来国事。
陆游没人可说话,便半阖上眼,思考起了为民请开粮仓的折子。
他朝右翻个身,就翻到了草席的扎肉处,浑身发痒,只好又翻回来。
身下的草席已用了近十年,十分破旧,但他舍不得换。
若少用一个草席,就能再省出为百姓购置半袋子米的银钱,又能解决一家子半月的口粮。
陆游慢慢盘算着,在微冷的秋风中睡着了。
翌日难得停了雨,天际只阴阴的,凉爽宜人。
辛弃疾身壮体强,走路爱出汗,便拿了把折扇在手里,说是要扇,其实也懒得扇,只一边走着,一边不时拿扇子敲着另一只手的掌心。金镶玉的扇坠子不停摇晃。
“大官人,你可是要买米?这边的米铺都已喊到了四贯一石的价钱,存心就是不想让人买,你也别费那个银子了!”
灾年间,米铺都关上了门,卖纸钱的铺子却还门庭冷落地开着。
大约是见辛弃疾在街上从头走到了尾,纸钱铺子老板都认识几人了,便开口劝阻,“他们黑心着呢!你的家底子又有多少好耗?”
辛弃疾面上不见喜怒,只略一笑:“真的?上头也不管管?”
“是呀!进贤的县令就是位来享清福的郎君,哪管我们死活?前日还听说他方设宴,好酒好菜、香车美女地宴请了隆兴府的上司,怕是上下早就打点好了。我们说什么也没用!”
韩淲送完了折子没有立刻返家,也留了下来。
闻言,他捻了捻米铺老板放在袋子里的米粒,若有所思。
辛弃疾笑道:“这么说,那上司必是个贪官了?”
纸钱铺老板神色高深地捋须:“不是贪官,也是个敛财的。”
谢过纸钱铺老板的提醒之后,辛弃疾又带着众人将进贤三条街上的米铺都逛了一遍。
逛完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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