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长安(探案)》小说免费阅读 qqdu.cc
翌日是正月二十三,连日晴天,冰雪消融,盈月楼外的飞燕湖也已化冻,然而走出房门,迎面来的晨风仍夹裹着料峭寒意。
姜离迎着晨光带着怀夕出门,直奔芙蓉巷而去。
到了“酌泠酒肆后巷,姜离留下长恭,只带着怀夕步行入巷,片刻,怀夕叫门,很快门内传来戚三娘的脚步声。
开门入院,上二楼轩室,戚三娘一边沏茶一边道:“姑娘那日让怀夕过来之后,我便让两个兄弟连日蹲守在白家外头,您说的没错,白敬之如今是国公夫人的大夫,几乎每日都过府问诊,他本来就和汪仲琦是旧识,如今去段氏看诊倒算熟稔。
自从在段氏验段霈尸体那日见过白敬之,姜离便命怀夕来了芙蓉巷一趟,戚三娘在长安经营多年,手底下有不少可信之人,凶险之行她不愿牵连三娘,但这等暗桩盯梢之事,拜托戚三娘再妥当不过。
戚三娘这时从矮柜下拿出个油纸包来,“姑娘怀疑白敬之的病,我便嘱咐了底下兄弟,让他们注意从白家送出来的厨余腌物,白府如今没有女主人,只白敬之一个,家里仆婢也十分简单,一个厨娘,管家、小厮加起来只有四人,后来底下人倒是真的发现了些药渣,还收了回来,我不通药理,就等姑娘过来瞧瞧呢。
油纸包打开,里头确是沾着些许泥渍的药渣,姜离稍稍分辨,目光便冷了几分,“人参、白术、茯苓、甘草,是四君子汤的方子,用此药者,多是脾胃气虚之人,治以补气健脾,白敬之患有胃疾,但他行医多年,这等用药说明旧疾再犯,但并不严重,他也绝不可能因为此病生告老之心。
戚三娘和怀夕互视一眼,三娘道:“这个白敬之常年在地方治疫,不像钻营之辈,但他如今也才刚过半百之岁,此时辞官的确古怪,但如今也只能查到他这些年在太医署当值,私下里有何勾当实在难查,他将妻儿老小都送走了,长安的事便是追到他老家去,他家眷或许都一问三不知。
姜离见过药渣,心中第一层疑问已解,便道:“不急朝夕之功,三娘这里帮我盯着些白敬之的动静,不必事事留心,只别让他哪日忽然消失了便可。
戚三娘笑起来,“那太简单了,白家住的宣义坊鱼龙混杂,随便交代个小兄弟都能盯住,他告病之后,出门也不多,姑娘放心便是。
姜离莞尔,又问:“小师父这几日可有消息?
戚三娘笑意一淡,“没消息,我正着急呢,那拱卫司的姚璋这几日还没消停,恰逢拱卫司近日差事不多,他还在布人手找阁主的踪迹。
姜离心底称奇,但见日头高升,也不便久留,“小师父应有自己的打算,若他有何吩咐需要我的,三娘尽管派人来寻,只说请我至延寿坊看诊便可。
戚三娘一愣,“延寿坊?
姜离还未解释,怀夕机灵道:“是阁主那位少卿师弟,裴少卿与我家姑娘是故人,姑娘已经用人家的名头挡了一次薛家的怀疑了,只怕是觉得人家的名头好用,薛家人也知道姑娘从前给薛老夫人看诊的事。
戚三娘笑起来,“只要姑娘觉得稳妥便好,且……说起这位裴大人,其实我知道他的,他和阁主师出同门,后来我回长安做阁主耳目,阁主还曾吩咐,令我注意着与裴国公府有关的变故,但裴国公府那几年深受陛下爱重,哪有什么变故。
姜离微讶,“小师父还有此交代?
戚三娘颔首,“对啊,他们曾是同门,或许有些旧交情吧,此事曲叔应该清楚,阁主对我没那般多解释的——
正说着话,窗外响起一阵叮铃咣当的瓦罐落地之声,戚三娘闻声面色一变,拉开窗棂便朝着院中一阵喝骂,“老娘不用看便知道是你信书个王八羔子,这一月砸了老娘多少酒坛子了?你这混账东西,仔细你的皮!
姜离和怀夕隐在窗后,只依稀看到个年轻小子抱着几支酒坛子往后院库房去,因抱的太多,最上面两支酒坛跌滚在地,摔碎了一支,戚三娘喝骂完,这叫信书的年轻人嘿嘿陪笑着,忙不迭往库房跑。
戚三娘呼出口气,又“砰地关上窗户,“都是些不省心的。
戚三娘责骂一句,待对上姜离担忧的眼神,又解释道:“这些人,都是当年我与曲叔回长安一个个收救回来的,当年死的人太多,这些孩子家里或多或少被连累,许多都是活不下去的,这些年虽不省心,但都是信得过的。
戚三娘口中的“曲叔名唤曲尚义,是沈渡母亲曲雪青的族叔,其人早年闯荡江湖无儿无女,后受伤断腿为曲雪青收留,伤好后,曲雪青将其留在府中做了个闲散管家,沈家出事之时,曲尚义也被捉拿流放,和沈渡一样,他在半途以武力逃脱,后助沈渡建沧浪阁,为沈渡最信任之人,沈渡为赤火帮所害后神出鬼没,沧浪阁日常皆由曲尚义打理。
姜离有些感慨,“三娘放心,我们刚才提到的裴少卿,他力主纠察冤假错案,倘若能找到沈家旧案的证据,沈家和戚家翻案的可能性极大。
戚三娘闻言面生苦涩,“其实早些年阁主一心报仇,那时我想着那些人为我们两家偿命了也就算了,可这么些年过去
阁主不比往日嗜杀我猜他或许也想求个真相大白想要个公道说法的我也在等只盼真有那日吧姑娘也不要急姑娘孤身一人周遭皆是权贵如今又出入宫里可谓是闯着龙潭虎穴万万不敢大意。”
姜离自是应好遂告辞离了酒肆。
回程的马车上怀夕禁不住道:“阁主早些年竟还关心裴国公府看来当年他与裴少卿交情很深……但阁主后来弄出的动静太大恶名昭著裴家满门忠烈自不可能再与阁主有何交集阁主这才让三娘暗中关注吧。”
姜离颔首道:“当年小师父是朝廷通缉要犯无人敢与沈氏扯上关系也难怪小师父信任大理寺裴晏当年其实帮小师父查过些后事但那案子牵扯甚大且那时他尚且年少也未查出紧要证据如今若真找到沈大人含冤的线索他定能帮上小师父。”
怀夕叹气“但秦家的案子了了我们又被拱卫司设计了一手那开元钱庄的人证也是假的我们如今没有别的线索了。”
姜离也忧心忡忡但很快她摇头道:“不有线索桐儿在襄州遇见的那个韩煦清的徒弟便是当年涉案之人只是他是个旁观者并不知实证但能碰到他已经十分难得了我得想法子找桐儿要到那人在襄州的住址以备不时之需。”
时隔十三年找当年之人可谓大海捞针这唯一一人虽算不上证人但无论如何不能轻慢姜离心中一定“走我们去虞府——”
怀夕敲了敲车璧吩咐长恭改道长恭调转马头直奔朱雀街以西的崇业坊。-
崇业坊虞府是虞氏祖宅五进的宅邸煊赫非常但等怀夕叫开府门表明身份门房却道:“大小姐来的不巧了老爷去衙门了我们小姐去了寿安伯府劳您白跑一趟了待小姐回来小人定立刻禀告您来过。”
门扉半开姜离一眼望去是虞氏大门内熟悉的影壁她怔神片刻一听去找付云慈了当即道:“不碍事那我去寿安伯府便可。”
门房恭声应好姜离又令长恭往寿安伯府去。
前次见面还是正月十七本是去登仙极乐楼寻乐却不想碰上了段霈出事姜离这几日为此事烦忧虞梓桐那般性子
如姜离所料马车到了寿安伯府她由着伯府嬷嬷往内院引人还未到付云慈院前得了消息的虞梓桐便冲了出来——
“我们正要去寻你!没想到你就来了这可真是心有灵犀!”
虞梓桐热忱地拉着她进上房便见付云慈姐弟皆在。
付云珩拱手见礼,付云慈笑道:“你可不知,这几日可把她好奇坏了,天天来找阿珩打探消息,听说你入宫授医之事,我们又不敢去扰你,你今日不来,她也是忍不住要去找你的,快快坐下说话,尝尝今岁的新茶——
付云慈沉稳温柔,只忙着为姜离沏茶,虞梓桐一把将姜离按在敞椅里,忙不迭问:“怎么样?段霈那案子可查明白了?听阿珩说裴鹤臣还是在请你帮忙。
姜离失笑不已,“还没查出凶手,但如今有了几个可疑之人,只怕还要花些功夫,云珩在金吾卫,他应该知道动静。
付云珩无奈道:“就因金吾卫这几日内查,我今日都赋闲在家了。
见姜离好奇,付云珩道:“段霈的案子大理寺主查,可肃王时刻都在主意动静呢,赵一铭与段霈有嫌隙的事不知怎么被肃王知道了,肃王便给我们的祁将军施压,让我们内查,这几日我们衙门里人心惶惶,我都被将军叫去问过些事,其他人更是连芝麻绿豆的小事儿都被查问,大家说多说少都怕被牵连。
姜离不由道:“那赵一铭呢?
付云珩叹着气坐在姜离对面,“他也很惨啊,祁将军直接让他病休半月了,还不知最终查到谁身上,若真是他,那他们一大家子都别想活了。
虞梓桐不禁道:“听你讲的那些事,他确有嫌疑……
姜离心头一凛,“何事?
付云珩苦笑道:“就是衙门里那些当差争功之事,我去岁才进金吾卫,可我进去时便知他们二人不睦,赵一铭已经够忍让了,偏偏段霈身后有个肃王,无论他如何渎职,如何贪功,肃王都保他步步高升了。
付云慈也道:“岳家的案子他虽被陛下斥责,可后来肃王求情,样子做足,对他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姜离还是看着付云珩,“岳姑娘遇害的案子,若非他急着结案争功,真相只怕不会掩埋这样久,我听闻他总是变着法子让赵一铭手下之人透露线索给他,好先赵一铭一步缉凶,难道他还有更夸张之事?
付云珩摊手道:“透露线索也就罢了,各处衙门内斗,收买你的人收买我的人都是常有的事,他令人不耻的还不止这些,他虽有肃王撑腰,可要得陛下看重,总也得有实打实的功劳才行,于是他三年前初进金吾卫时,便拿手下人的命不当命。
“他行事莽撞,还总让手下人冲锋陷阵,遇见险情强敌,也让手底下人做诱饵打头阵,据说这几年办差,他手下人折的最多,轻则残废,重则殒命,跟着他的弟兄出了事,他总以
金银摆平从不知谨慎行事如此还真让他立了几功。”
虞梓桐唏嘘摇头“这是踩着手下人的性命往上爬就那么心急吗!”
“还不止呢他贪功冒进又不惜兄弟性命有些人怕跟他但有些人为了求功名知道跟着他可横行衙门可升得更快便也抢着跟他那冯筝便是如此!”
付云珩语带不屑又道:“渐渐地他手下聚了一帮歪风邪气之人这些人大多擅钻营求功心切又爱得意忘形据说前年他们好容易折了一人抓到一奸恶歹徒可在押解回长安的路上就因为连日当差累了些段霈竟半途带着人去热泉庄子松活后来让那废了极大功夫才捉回来的歹徒逃了去那可是兄弟性命换回来的人啊——”
虞梓桐哼道:“都是别人劳苦他坐享其成当然不小心了!”
姜离也问:“人就这么跑了?那他如何交差?此事如何收场?”
付云珩一脸古怪道:“人跑了之后他又带人去捉又花了四五日功夫才抓到为了泄愤他在半路就把那恶徒折磨死了虽说那人本就该死可你身为金吾卫郎将既要押解回长安受审就不该在此时用私刑回长安后
姜离秀眉拧起心底涌起一股难言之感“那凭你对赵一铭的了解他会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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