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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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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持指宗契为盗,因的是与他同行之人是个流窜的盗匪,并言辞确凿,“他来时,还携了个大口袋,里头满满当当的尽是珠宝!”

问及名姓,莲台寺上下人等却只知姓赵,平常只唤作赵大官人,连名带字、乡籍何处、做何营生一并不知;待问宗契,也含糊其辞,称不知底细,只是萍水相逢。

吴览有心细究,却终忍了下来,唤来都头,低声吩咐几句,便将陈大、法持等人各自收监了,一应干证人也羁在衙署;匆匆歇堂,去到衙后宅院里寻妻秦氏。

院中漏刻已报戌时将过,鸦栖人静,廊下屋中,却有一笼灯火明悬。窗纸素洁,剪出一抹婉约绰影,正是等候丈夫安寝的秦氏。

秦氏等候了多半时辰,正抬了灯罩,剪那烧长了一截的灯芯,却见吴览入屋关门,因笑道:“官人回来了。”

她便来与他宽衣。吴览却摆手,“我特意歇了堂来找你,一刻后还要在后花厅升二堂。你可还记得年前洛京之事?”

“如何却问起这个?”秦氏一怔,面色有些不大好看,“我怎有一刻忘了呢?女儿受了大辱,咱们险些家破人亡。若不是义士搭救,你我如今身在哪方都还不知呢。”

吴览眉间郁色浓重,说话时有片刻迟疑,“那日彩儿被他救下,带回他府上,交他家中女眷守了半日。我与你一道去接人,我只在后苑隔湖相对,瞧不真切;你却进前亲迎了的,可还记得那女娘的模样?”

“怎不记得?”秦氏愈发糊涂,不解其意,“秋水为眸、顾盼神飞,与彩儿一般年纪。我还问了名姓的,单名一个‘怜’字,与她兄长应栖俱是神仙人物。只是……你问这作甚?”

“我今日堂上见了一女,她与那应恩公眼眸轮廓,无一不肖似。只是比我当日桥上远望时,似乎更单薄些。”吴览道,“故稍时二堂,教你从帘隙中一窥,辨清是否真是她。”

秦氏神色大骇,慌得差点拂倒桌上茶盏,十足压低了声音:“你不是说,她、她……已死在狱中了么?”

“我也正疑心。但想来咱们离京千里,托人打探的消息未必十分准确,她或又回转,改名换姓了也未可知。”吴览揉了揉眉心,望向灯下的夫人,眼眸里一晌映带出三分迷惘挣扎来,“此是其一。还有一件,令人难以抉择。”

“是何事?”秦氏问。

他欲言又止,后才道:“先辨认那女子是否我们要寻之人,再做打算吧。”

秦氏也不多问,思量了片刻,点点头,“这两日收拾辎重,女使们劳心劳力,我让她们早睡了。官人二堂,我亲自端一瓯豆儿水来,若果真是那娘子,则豆儿水里添一颗白莲子,官人便晓得了。”

她心思细腻,吴览多有所感,便捏了捏她的手。二人相视一笑,二十年夫妻恩情,默契洽然。

临出门时,他又回过头来,半身入得黑黢的夜中,思虑后方道:“我初为官时,你诫我‘守心’二字。宦海无边,你我俱出寒门,难有出头之日,那三箱珠宝,是我头一回昧了良心。你怜我苦楚,天却不饶我,借盗匪之手,再诫我‘守心’。如今盗匪行踪初露眉目,却与施恩于我家之人颇有渊源,岂知不是苍天三诫?君子立于世,入歧途而知返,方不负这守心三诫。”

他便无需再问妇人,天清月明,忽觉几日来前所未有的轻松,长出了胸中一口浊气。

出得宅院,却又逢着独自踱步的主簿,像是一直守在院口等他一般,见了他,便上前搭话:“官人留步,陈大此案,我有话与官人谏言。”

吴览一顿,有些纳罕,但知主簿惯来精明周全,不在灯火通明处详谈,必然是不可向人之言。

果然,院墙幽深间,主簿开口便道:“此案切慎发落。官人转任在即,为今之计,应当上发至平江府尹勘断。”

“历来只是要案、大案方行至州府。陈大杀女,并不在此列,为何要惊动府尹?”他皱眉。

“陈大杀女虽论轻,然根究起来,阿陈缘何被卖?陈大又为何杀女?二者皆与先行钱法有关。”主簿为他分析,“近些年来,朝廷党争日盛,地方官系也多受牵连。太子失势,晋王积势日重,元祐党人倚仗晋王青云直上,早已废行七八的新法复又颁行,正是如火如荼之际。官人虽治下清明,然根基尚浅,一旦涉入其中,为有心人臧否,便难以自拔。”

一番话,听得吴览冷汗披沥而下,越想越是。

“若非先生点醒,我犹为梦中人矣!”他激灵灵打了个颤,对着主簿一拜而下,竟也不论尊卑大小,“先生此言极是。此案确不是我可轻断。好在公堂只审未断,险些整个儿断送。”

主簿道:“方才堂上,我数次以目而视,官人却心不在此,只盯着……堂下人。”

他咳嗽了几声。

吴览知他误会了去,然事关家丑,又不好对他言讲,便只得道:“我晓得了。多谢先生提醒,稍时二堂,我若有不到之处,先生还要多提点。”

二人便又拜谢客气了几句,时候不早,一先一后,入了后花厅。

后花厅本是向来待客之所,作二堂并无惯例,不过临时撤去团桌、置上长案,两旁又将肃静牌立置。这一回问的是半公半私事,故只让衙皂院外等候,堂上唯有知县与主簿二人。

应怜在前头一间窄屋里候了一刻,与宗契两处羁留,彼此见不着面,因又想着度尘的尸首还搁置在公堂下,也不知如今收拾了没有。前头院里灯火一下,便空空寂寂,她孤身躺在泥土里,若还活着,也不知会不会跳起来骂人。

她两个出逃,如今只剩了一个,此后渺渺茫茫,也不知身向何处去。

方才堂上那股子愤懑的血勇已经跌落下去,此时再想,只让人觉得口干舌燥,一忽一忽的没底,先前与人争锋相对、口舌争快,这会子竟连回想起来都结结巴巴的。

这堂还未审完,说是要过二堂,想来那架势好不了,必要追究宗契偷盗一事。

思来想去没个计策,正烦恼间,来人提她去了。

一路上应怜绞尽脑汁回忆律统里所载的偷盗诸法,觉着宗契这个,可大可小,往大里说,断个绞刑也是应当的;但若要大事化小,拟合“不持杖、不得财”的条律,最轻便是徒二年,折脊杖十七,准归家去。

如此想来,便又生了惶恐。那珠宝是知县的私财,他追寻不得,哪肯罢休?便不说断决,恐怕裁断前,便要私刑追问底细。

就这么一路忐忑,入了后花厅的明处。

灯火燃烛,绽放光彩。应怜甫从暗处而来,一时有些不大适应,好一会儿,却见堂上堂下,共只三人,宗契、陈大等一应不见。

知县温声道:“莫怕,本官问你些事,你只从实讲来便可。”

说着,又问了一遍名姓、籍贯、家口等,只是详细了许多。应怜哪遇过这种阵仗,一时暗慌,强自压着自己镇静,一一回答。

姓柳,名惜,家住洛京东洛水桥上安众坊,世代以茶叶买卖为生,家中亲故已没;家业缘何败落,她并不太懂;贯来与李六娘、王四娘交好,只年前她们已出阁,再无往来云云。

索性这谎尚可圆和。知县问她茶经,又问点茶如何,这倒正是应怜拿手之处,一条条罗列上来,任谁也说不出个“不”字。

此时,正有一淡妆妇人从后屏风外转入,手捧着一琉璃浅棱瓯,奉在知县案前。她半侧着身子,眉眼鼻唇于灯下甚是温婉。应怜只觉有一丝面善,却见她低眉垂眼,奉了瓯盏,复又归去堂后,再未进前。

吴览轻啜一口豆儿水。

微甜微温,沁沁爽爽,一路由口入喉,由喉贯心,再抬眼时,他眉眼中已染上难辨的喟然光彩。

白莲子在琉璃瓯里浮浮沉沉,像极了他打听到应家命途时,起起伏伏的心情。

上苍仁慈,他家还有一脉尚存。

应怜仍在思索怎样将谎扯得更圆一些,生怕上头再问个三朋四旧,还要再拉扯什么“李六娘”、“王四娘”家住何方等等,正提着一颗心,忽听知县问:“你说那僧人是你的旧主,他待你如何?”

“甚好。”她只以为接下来便要理会宗契的官司,心头一惊,便搜肠刮肚地为他说话,“他虽是化外之人,却有君子之风。我落难后,多蒙他倾囊解救,又尽心延医调治,钱财花了无数……”

而后一顿,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这句不当有。知县若问那许多钱财,由何而来;或既已花费如此多钱,这才生了贼盗之心,这可如何是好。

却不想知县笑了笑,点点头,又道:“你如此称赞他,想来他必定待你甚厚。”

应怜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是个好人。得他搭救,是上苍垂怜于我。”

吴览一时没说话。

他蹉跎半生,只得彩儿一女,彩儿逢凶化吉,又何尝不是上苍垂怜于他。

罢了,恩情当用恩来报。他怎能因一己之私,用刑迫僧人吐口,恩将仇报?

当下叫来衙皂,教领应怜下堂,格外吩咐在后宅院里寻一间宽便的屋子,照料一应起居。

他又嘱意应怜,“陈大或要被解至州府,听凭发落,届时你与宗契师父作干证人,也要一并前去平江府。我会关照解差,与你们便利。待得州府裁断了,你们便可自行离去。”

应怜有心想问宗契,却知不当问,便只得应下谢了,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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