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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及笄礼

《谢将军今日火葬场了吗》小说免费阅读 qqdu.cc

符卿这是明知故问,本想顺势挑起慕溶月的伤心事,再讥诮奚落她一番。

她本以为,慕溶月会心虚,或是窘迫难当,或是恼羞成怒……她便有千万种法子,来让她无地自容。

却不承想,慕溶月的反应很平静。

她安之若素,反倒是实诚地应了下来:

“娘子猜得不错。这首曲子,的确是我多年前为我的夫君所作的。”

说着,她又起身,款款走到了琴前。

“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人的心境也总是千变万化。三年过去了,我再也弹不出从前少女情窦初开的青涩了。”

最后,慕溶月面不改色道:“既然往事不可追,那么,就让这首曲子自此尘封,留于岁月长河吧。”

此举,便是宣布自此再也不会重弹这首《雀儿叹》,也彻底杜绝了外人再旧事重提的可能。

一时间,四座哗然。

众人好似被勾起了陈旧的记忆,低声窃语起来。个别不明情况的人还在问,“慕娘子的夫君,可是谢将军?说起来,他今日怎么没在宴席上?”

“慕娘子方才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难道传言将军婚变一事,是真的?”

众人议论纷纷间,慕溶月却站了起来,从容不迫地欠身,行了一个礼。

“很荣幸能为各位贵客献唱一曲,我的演出到这里就结束了。”

她的神色镇定,眉眼温和,心静而声淡,气质却流露出一丝坚韧的力量。

最后,席位中央的陈太傅客观地评道:“单论曲技,这首百转千回的《雀儿叹》的确是佳品。今日我能一睹慕夫人的绝唱,也是一种幸运哪。”

他的话掷地有声,极具分量,犹如一锤定音地将此事定了性,观礼席间,舆论开始倾倒。众宾客也纷纷附和起来,将话题逐渐转向了慕溶月的琴技之上,关于探讨她婚姻状况的八卦之论也逐渐地被淹没在了人海里。

这完全不是符卿想要的效果,符卿气急败坏,满腹委屈涨得脸都红了,却偏偏又拿她无可奈何。

***

国公府的走廊下,寂静无声的荷花池旁。

慕溶月神色不变地往厢房走去,杏雨则背着琴跟在她身后。待到周围人都陆续散去,她忽而踉跄地扶着桥头,双腿发软,颓然地瘫倒在地。

她的手心至今仍止不住地发颤,是心有余悸。

“小姐,小姐……”杏雨心疼地搀扶着她的肩头,“奴婢扶您去那亭子里坐一会儿罢!”

慕溶月扶着胸口,刚走出两步,视线之中忽而多了一双深色的鞋靴。

“看来,某人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洒脱。”

慕溶月抬起视线来,对上了宋景渊那闪烁的双眸,“方才你在宴席上的表现那样淡然,险些把我也骗到了。”

慕溶月牵起嘴角,是苦涩的笑:“宋国公说笑了。”

宋景渊朝她靠近了两步,两人一同往亭阁内走去。

“主动撕开伤疤,往上撒盐——会好得更快一些吗?”

“或许吧。”

“你又何必这样自残。”

见宋景渊一脸不甚理解的模样,杏雨实在忍不住插嘴,打断了他的话。在她眼里,宋景渊只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国公大人,你不知晓内情,就不要苛责小姐了。当年的事,已经是小姐心中的一道坎……”

宋景渊停顿了许久,无声地上前,和杏雨一同将慕溶月扶到了石椅上。

见慕溶月脸色恢复了几分,他才缓缓地开口。

“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慕溶月苦笑了一下。

“宋大人,你可曾尝过,所有人都在暗中看你的笑话,却唯独你被蒙蔽,一无所知的滋味?”

“有时做梦……我都会梦回那天的场景。每每惊醒,身后总是被冷汗浸透。”

一切的噩梦,都源于那场的笄礼。

四年前,谢羡风因护主有功被圣上提拔,她便想着,为他送些什么以表庆贺。

偶然间听说,民间男子会以缠绵悱恻的情诗来向心爱之人表露心意。

她不会作诗,但会抚琴。

于是,她决定在自己不久后的笄礼上,当众向谢羡风献奏一曲。

这是一个大胆的决定。她也曾犹豫露怯过,但最终,致使她坚持下来的念头,只有一个。

她想借着这次机会,让他看见真正的她,不一样的她。也想叫他看清她的真心,明白她对他的情谊,并不是一时兴起。

她以为,如此一来,他也会被她的真情而打动的。

那时的慕溶月,满心都是憧憬与浓情蜜意。少女的心意纯洁而烂漫,是青涩又懵懂的悸动。

为了准备及笄礼上的演出,她不分昼夜反复地练习琴筝,每一个小调都反复品味琢磨,只为了呈现出更好的效果。

甚至在临上台前,她都拉着杏雨来回听了两三遍,确保无虞。

“杏雨,你觉得,他会喜欢我的曲子么?”慕溶月坐在筝旁,微微一笑,痴迷地撩动着琴弦,“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可是,我只是觉得……他很值得。”

杏雨只是笑着附和:“旁人都说,谢大人不近女色,身边从未有过女人。小姐貌若天仙、才学过人,加上这般热烈的攻势,这世间的哪个男子,能忍得住不对小姐动心呢?换做谢大人,也是定然招架不住的!”

一听到这句话,慕溶月便呼吸加促,红极了脸,就连指尖不小心弹错了一个音节也没注意。

“杏雨,你莫要再哄我了。”她失笑地继续按在琴弦上,“就赏你再听我弹奏一曲吧。”

及笄礼的那天,来了许多贵客。公主府金碧辉煌,一片气派之景。沈惠心更是拨下万两黄金请全京城的百姓喝酒,与民同乐。镇国大将军慕昭元亲自登台致辞:“感谢各位宾朋佳客聚集于此,观赏小女溶月行成人笄礼。下面,小女溶月的笄礼正式开始!”

在一片掌声的簇拥下,从幕帐后走来了一位袅袅婷婷的窈窕女子。慕溶月一袭霓裳羽衣出场,梅花妆,点绛唇,眉目如画,顾盼生辉。宾客无不惊艳地赞叹出声。

慕溶月款款行至场地中,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继而端正地跪坐在笄者席上,顺从地举起一把木梳,望向沈惠心:“母亲,请为月儿篦头吧。”

沈惠心唇边带着满面春风的笑,是家有小女初长成的欣悦。她以盥洗手,拭干。旁边的赞者奉上罗帕和发笄,沈惠心便开始为女儿吟诵祝词。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语毕,沈惠心开始为慕溶月簪笄。她将慕溶月的发辫盘至头顶,将头发绾成一个髻,再簪上了凤冠。

最后,慕溶月盈盈起身,面向父母亲,行正规拜礼。

礼毕,慕溶月再度朝向观礼席。

“诸位贵宾今日能在百忙之中抽空赴月儿的笄礼,月儿感激不尽。由此弹唱一首《雀儿叹》,纪念这如此珍贵的时刻。”

话音落下,杏雨便命人将云筝抬了上来。在众宾客期许的目光中,慕溶月郑重落座,抬起青葱玉手。

纤纤玉指跃然于琴弦之间,云筝弦乐悠扬飘散,声声入耳,犹如珠圆玉润,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良久,一曲毕,慕溶月雀跃地抬起眼来。

宾客们纷纷喝彩,送上了发自肺腑的赞扬。

“多谢大家捧场。”

慕溶月挥动长指,顿在琴弦之上。她起身鞠了一躬,笑容可掬。

“这首曲子是我日思夜想,亲自谱写的作品——在此,我想将它送给一个人。”

话音落下,观礼席的宾客们不禁窃窃私语,猜测她话中的男子究竟是何人。

其实,无人知晓,那时她的手心都起了一层薄汗,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他是我见过最独特的男子。他总是不卑不亢、宠辱不惊。他很好,自己却不知道。”

那时,慕溶月仍然沉浸在情窦初开、小鹿乱撞的羞赧之中,浑然不知,自己即将步步落入万丈深渊。

最后,她鼓足勇气,面对泱泱众人,青涩地说:

“而我,现在便想邀请他上台,来到我的身边。”

说完,她红着脸颊望向了底下的谢羡风。

“阿羡”二字还未脱口,那一瞬,两人的目光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谢羡风瞬地僵在了原地,那脸上的表情,慕溶月一辈子也无法忘怀。

那紧皱的眉心,是呼之欲出的“厌嫌”二字。从始至终,他都未曾对她有过一丝的动容。一分一毫都没有。

不等慕溶月反应,谢羡风便猛地起身,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冷漠地大步离去。

他走得决绝,头也不曾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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