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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四十一

《全家都是NPC》小说免费阅读 qqdu.cc

熟悉的白茶清甜在鼻间蔓延,像种淡淡的荷,夹带着太阳的芬芳。

梁星觅趴在他肩上,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小兽一样用毛茸茸的头发乱蹭。

两人交颈拥抱,相互取暖。

余书珩半跪在床上,双臂环着他,一只手顺着他的脊背轻抚,直到腿被压麻、被强揽着的肩颈酸痛,才放瓷器般将人放平,把暖水袋重新塞进他怀里。

他一直默默关注着钟表,厨房里慢腾腾地熬着粥和中药。

八点半,风平浪静,门铃轻响。

余书珩借着月光,神色如常,从门口接过刘婶送来的刚出炉的热乎榆钱饼和窝窝头。

春季万物生长,淳朴的中原地区喜爱时令蒸菜,极大程度保留了食物的原汁原味和营养功效。

他很欣喜地又接过一盆香喷喷的蒸槐花,等梁星觅好些,来自大自然的馈赠将再次提高他的免疫力。

“趁热吃,吃不完放冰箱。”刘婶说,“不够就来找,还多着嘞。”

“多谢多谢,闻着喷香。”

“哎,怎么不见星觅?”刘婶边说边向屋里张望,“睡这么早?”

“哦,他在楼上吧,”余书珩面不改色,“我一会儿喊他下来。”

两人坐在门口攀谈一会儿,余书珩才把人送走。

回头一瞥,恍然见二楼书房灯开着。

大概方才拿药材忘记,他便吩咐猫狗照看梁星觅,把楼上几个重要家具连接到手机,适时开关。

一切搞完,已经将近十点,他这才简单扒拉两口,并抽空给杨岚打了个电话。

算算时间,距离梁星觅呕吐结束过去两个小时,可以适当进食了。

梁星觅仍是睡得很恬静,无意识中在白皙的皮肤上挠出不少扎眼红痕。

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身上黏糊糊的。

整个人不知不觉陷入一片空虚孤寂。

……看样子,今日京城大雪,不易出门。

折竹声窸窸窣窣,翠绿被琼花掩盖。

梁星觅捧着小手炉,在廊檐下偷看鹅毛一闪而过的小暗影,应当是哪家的黑猫溜进来玩。

他哒哒跑进风中,丝毫不顾水气打湿皮靴。

脚步很轻,然而因着雪的缝隙,声音被无限放大。

“喂——”

几乎是迈步的同一刻,招呼的话刚念一半,小身子就被捞进一个温热柔软的怀抱。

是个华丽的宫女,身着厚重不俗的锦缎。

不,好几个宫女,相同颜色的钗环裙袄,又是搂又是抱,非要把他从雪中拽回来。

再看自己,宝蓝掐金挖云羽锻披风,内里缃色百蝶穿花圆领袍,项上宝珠璎珞,腰间碧玉宫绦,走动起来玎珰作响,十分清脆。

“谁允许你们拦我的?”他冷冷清清地说,声音却十分孩子气,“都吃过饭了?”

宫女们哆哆嗦嗦点头,君尊臣卑,然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爷处处反着来,不仅要盯着她们吃饭,还必须下人吃完他才用膳,用膳非要亲自跑去尚食局。

果不其然,颖王殿下拍了拍袖子上的落雪,捧着手炉就顺着长廊走了。

宫女侍卫连忙跟上,围绕着他挡住刮来的大风。

“殿下,食局已经将膳食送入承明殿。”大宫女几乎要跪下,“风雪严寒,殿下已经在外呆了一刻,奴婢恳请殿下回屋用膳。”

琥珀色眸子扫过来,颖王年幼,眼底却已有睥睨天下的神色。

大宫女浑身一颤,直起身子,结结巴巴道:“贵妃娘娘上次要求,务必让我、让我劝您进屋吃饭。”

“闭嘴。”他目不斜视,“前天又送来一批人让我养,把名单拿过来。”

总管常公公立即呈上来一沓小册子,这次总共有十个洒扫宫女,下放到各个庭院。

“把人喊过来,”他简单用膳,指了指大堂,“府上所有人。”

片刻,生着火炉的大堂就集结百来号人。

颖王拿起名册,从排位第一的大宫女开始点名。

“王春兰?”

“在。”春兰报备,“雪前府上已经给各院下发过足够的炭火炉子,这一批够烧十天。”

“李佩环,”他随即点了一个偏远院里的小宫女,“你屋里有几盆炭火?”

那小宫女是个老实的,交代道:“回殿下,我们有六人同住,分到三盆,两人共用一盆,外加六十斤瑞炭。”

颖王打量下她的衣服,统一的粉色锦袄裙,厚实御寒。

“方夏莲,谢秋菊。”他慢条斯理地点人,常公公在一旁对着账本,核实府里棉衣的发放情况。

“刘冬梅。”

冬梅胆小,连忙战战兢兢跪下。天家的地盘,身为奴仆,没人敢认自己的原本姓氏。

“叫你就应着,”颖王扫她一眼,“站起来,不像话。”

“知道了,奴、我去领罚。”

“没让你去。各院里的花草,”他白她一眼,“怎么处置的?”

冬梅舒口气,回复树木缠上草绳,不耐寒的搬进屋。

颖王花费整整两个时辰作例行检查,大大小小的事情盘问一遍,才把贵妃送来的十个宫女叫上来一一点名。

都是些十一二的少女,被家里人低价卖进宫,幻想着有朝一日飞上枝头。

“雪停会有人带你们回家,年前团聚一次。”他悠闲地扣着桌板,“三个月后领个新名字,涨一倍月例。”

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个大胆的回望他,把姣好面容凑上来。

颖王瞥一眼,淡然道:“丁三香,一两银子的份钱太少?本王这里供不起,从哪来回哪去。”

“殿下,不要!”丁三香尖叫,“我不要走!”

立即有佩剑侍卫上前,将哭喊的人从地上拖出门。

随即噪音戛然而止,白茫茫中一片凌厉血色。

众人胆战心惊,在这位年方九龄的小王爷口中,“从哪来回哪去”竟是重新投胎。

“满足她了,下辈子找个好人家,起码过得安稳。”颖王眼都不带眨一下,“常公公教管不严,稍后自去尚方司领罚。秋菊进宫面见贵妃,就说——”

“母妃送来的一个漂亮姐姐想死,儿臣越俎代庖,让她死了。烦请她见谅,望她不要怪罪。”

两个侍卫闪出,跟着秋菊进宫。

“各回各屋吧,”颖王袖手出门,“天晴刘公公去寻三香的家人,赏五十两银子,过个好年。”

“素尘落红,甚是美丽。”他从尸体旁经过,淡漠评价,“春兰姐姐,我要游园。”

春兰立即给他裹上貂裘大衣,冬梅喊来一顶小轿跟着,夏莲则吩咐几个大宫女把人管好。

颖王走后,宫女们鱼贯而出,鸦雀无声四散奔逃。

王府硕大,小王爷每个院子都要巡视。

雪色苍茫,倒是不知时辰。

天色渐暗,秋菊回府,好不容易在临风轩寻到王爷。

“贵妃娘娘说,您开心就好,送来几盒江南上供的点心。”

颖王点头表示知道了,将那精致点心分给在场侍卫宫女,自己一动没动,看着他们吃完。

“新来的薛小九,”他点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宫女,“抬头回答一下,味道如何?”

那宫女眼神闪躲,紧攥着前面人的手,怯生生地回答好吃。

“秋菊姐姐,”颖王端起茶盏,“劳烦您再跑一趟,把流枫苑的薛芳菲叫过来。同姓,长得也像,万一是亲戚,认识一下。”

那宫女一听,顿时腿软,扑通一声跪地。

“怎么?小九姐姐,”颖王垂着眸子,摆弄着放点心的小盒,“难道你和芳菲姐姐有仇?把流枫苑的人也叫过来问问,可不能起内讧败坏府里风气。”

整个临风轩的人乌压压跪了一地,纷纷解释二人之间并无矛盾。

“啊——那你为何要跪?”他撑着下巴,“那就喊过来,他乡遇故知,喜事。”

秋菊遵命,刚迈步子,就被人从下扯住裙摆。

“别去,”那宫女鼓起勇气承认,哽咽道,“殿下饶命,我就是薛芳菲。”

“咦?”稚嫩的嗓音压抑着愤怒,“难不成我记岔了?也是,两个院的名字读起来很像,流枫苑里的才是薛小九?应该有一百零九个宫女,是我眼花只数了一百零八?况且我刚刚喊她芳菲姐姐——你答应了啊!”

薛芳菲已经满脸泪痕,哆哆嗦嗦爬上前:“殿下息怒,我、我们、小九……”

“秋菊姐姐,快把人扶起来呀,她要喘不上气了。来,都坐好,慢慢说,说实话就不会罚你。”

薛芳菲:“小九确是我表妹,不过是五年前被她爹娘捡来的。上个月她娘刚死,她爹酗酒,看一副好样貌,就想把人卖进、卖到……她才十二!我爹娘看不下去,寻到府上张公公。张公公找了关系,把小九送进宫,凑巧被贵妃看上,送到殿下这里。”

“现在人呢?”

薛芳菲:“她、她说,谢谢我救她于水火。但是也不愿呆在这里,想、想出去。”

“所以你们便串通一气冒充她。何时逃的?去哪了?”

薛芳菲:“嗯,昨天半夜。她不敢投奔亲戚,姐妹们就凑了笔钱,大概够她到临县安定下来。”

“小九妹妹说,她会做些小生意,”另一个小宫女哭喊道,“等赚够了钱,就回来把我们赎出去!”

众人顿时惊呆,不敢吭声。

颖王没说话,半晌,语气软软地开口叫小宫女的名字:“王佩妍,你原来叫三娣,两个姐姐,两个妹妹。前年添了个弟弟,你爹把姐姐们卖了,去年轮到你,恰好到我府上。”

“你们有些人,像芳菲姐姐,爹娘健在,不卖女儿,自愿选择进宫的,他们便和家里有联络。而类似于你这种,却是一点信都无,你说为何?”

佩妍愣住,低头不语。

颖王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大雪,淡然回复:“死了。”

“谁卖闺女谁该死。”他冷哼一声,嘀咕道,“你那个好赌的爹随后病死,你娘被招进宫,如今在纺织局做事,月例够养家的。”

佩妍怔怔抚摸着身上锦缎,仿佛触到母亲留下的温度。

“丁三香那种自以为是的,刘公公也会彻查她的经手人,该死的都不会活。”

“那、那……”佩妍眼里有了光彩,“殿下,我能回去看看吗?”

“本王每次都会强调,”颖王轻声慢语,“想探亲直接向常公公申请,想出去也不是不放人,是你们自己不愿意罢了——”像是我逼迫你们一样。

“如今还有逃走的,看来——”看来我臭名远扬,真不理解。

顿了顿,他平静道:“把薛小九找回来,进了府就是府上的人,漫天大雪,想死也要死在里头。”

几个侍卫应声而出。

他撑起一把青稠油伞,走进风雪中。

“每月二两银子不是给你们白吃白喝的,请人教你们识字算账绣花练功也不是白玩的。平日抓得紧,休个年假就不识抬举。初生牛犊不怕虎,逃兵竟也开始有了。”

几个宫女观望着儒雅背影,不免低头窃窃私语:

“殿下今年多大?牙还没掉完呢,每天都像在闹脾气,竟喊我们姐姐,冷不丁的乖巧模样更可怕了。”

“我爹当真……没了!好狠的心啊说没就没了,呜呜爹爹!无情不过帝王家,我没爹了!”

“圣上严明清正,总归也是当爹的,倒拿自己儿子没办法?贵妃这么疼他,点心一口都不吃!”

“住口!”春兰呵止道,“皇恩浩荡,岂能是尔等宵小可以——”

“春兰,”颖王在不远处停下,歪伞打量雕栏旁被雪压折的杂草,“临风轩和流枫苑的拒霜娇嫩,把院落锁好,来年春天看长势如何,添些花肥倒也无妨。”

说罢,他抽出一把短剑,将杂草斩断,接着袖手而去。

大宫女们小跑着跟上,大雪天春兰直冒冷汗,吞咽口水训斥一群小宫女:“如果不想做花肥,薛小九走失这件事,纷纷烂在肚子里。”

“芳菲顶替小九的位置。”她顿了顿,“现在起关三个月禁闭,没有就地处决是你们福气。”

凭空出现一群黑衣侍卫,分头行动,片刻便将噤若寒蝉的宫女们锁进深宫。

“不知道小九还活着不,”她们掩面哭泣,“万一找回来了,怕是要直接死在我们面前了吧……”

“咱们自己命都保不住了……”

颖王身子弱,当晚染了风寒,回殿便卧病在床。

皇帝震怒,太医院鸡飞狗跳,颖王府人人自危。

翌日,贵妃入府探望,颖王闭门不见,女子于承明殿外长跪不起。

半日后陛下手谕,贵妃被强绑回宫。

御医开了猛方,因皇上只要求两个字:“活着”

同时传令,颖王可安心养病,不必强撑参加明日的冬至祭礼。

“儿臣拜谢父皇开恩。”

颖王轻咳着,回复前来传旨的王公公。

王公公连忙上前,扶着小王爷坐正。

“殿下,您昏两天了。”他接过碗一勺一勺给颖王喂药,嘴上啰嗦嘱咐,“天寒地冻,身体要紧。您一生病,皇上也没心思打理朝政,偏又事务繁忙脱不开身。”

“父皇特允我不用出席祭礼,已是受宠若惊。”颖王垂眸从容道,“上月高丽进贡的夜光杯,另赏二十两银子,给公公吃酒用。”

王公公拿了钱财,谄媚地嘻嘻笑着走了。

颖王慢腾腾地用过晚膳,屏退众人,从角落里闪出一个黑衣侍卫。

“人找到了吗……咳咳。”

侍卫回复:“大雪封路,掩盖踪迹,暂时没有寻到。但是昨日夜里,薛小九家走水,因是穷乡僻壤,当地官员没敢报备。废墟中捞出一具烧焦的尸体,根据体型辨认应是薛父。”

“旁邻声称,薛父将养女卖进宫后日日喝酒吃肉,昨日夜中还听到人在发酒疯,想必是不慎打翻烛台。”

“能听到声音……咳、咳,却装聋作哑,没人愿意去救,”颖王轻笑,“可见死得值当。”

“此女家在城外,”他展开一张图,“却没查到她出城。”

“我的府上都能逃走,想必有法子混出城门。”

“是的,沿此线往东南方向,只有一条路可走,其余便是山林。方才有了线索,路边农户说,上午有个少年拎着山鸡去讨食,其貌不扬,吃完就走。”

“原来如此。咳咳,”颖王缩进锦被,“明日我出府。”

暗影对颖王绝对忠诚:“是。”

大雪三日未停,炊烟归入暮色。

京城缓歌慢舞,江上停云霭霭。

颖王行走在冰面上,用随手捡来的木棍拨弄积雪。

苍茫中央出现一个冰窟,一侧有紧挨着的两处小小凹陷,显然有人曾跪在冰面上用利器猛凿,不知历经多久,最终也未能击穿。

他一身竹青绒褂荼白鹤氅,巨大兜帽下看不清颜色,牵着只围毛领的纯黑猎犬,身后跟着不知多少个暗影。

一行人在江岸不急不缓地行走,渺小的身影被云山杂糅雾罩。

不知谁家的麦垛在大雪中被遗弃,于天地间凸起,像个突兀的坟包。

猎狗攀着麦垛狂吠,叫声刺破天际。

颖王低咳两声,它顿时停止吠叫,开始有节奏地扒拉着麦秆。

枯草杂乱,不一会儿视野中就出现一只发污的破鞋,太脏了,根本辨别不出原本色泽。

颖王立即呵止住猎狗,亲自上手拨开被雪打湿的厚重麦秆。

暗影们没有一个敢上前,只远远护卫。

路旁的华贵马车挑起一角帘子,一个满头华发的老者跳下来奔至颖王身边,苍老的声音轻唤:“殿下……”

颖王一言不发,只静静观察着麦垛下蜷缩成一团的小少年。

灰色麻布衣服,手护在膝窝里,头低垂着,束发,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兜,里面估计是盘缠干粮,脏乱发间插着杂草麦秆。

老太医将小少年轻轻拖出麦垛,盘腿坐在草间,把人搂进温暖的怀抱。

他探了探小孩微弱脉搏,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附耳对颖王说了一句话。

王爷倒没什么表情,漠然俯视着被冻僵的少年。

满脸泥土,特意抹在自己眉毛鼻子上,依稀可见眉骨硬朗鼻梁高挺,嘴唇脸颊冻得发紫,昏迷中紧咬着牙,无意识打着哆嗦,战栗着为身体取暖。

身量纤细瘦小,比同龄人矮上一截,估摸着还不如九岁的颖王高。

衣领下露出粉色的锦袄,这身宫女装扮再怎么厌恶可恨,也不敢在京城随意典当,滴水成冰时节反成了唯一可御寒的衣物。

颖王嘴角微微上挑,示意将人带走。

老太医把他外面的薄衣物剥掉,扔进麦垛间,扶着颖王起身,打横抱起少年,向温暖的马车走起。

暗影们点燃麦垛,黑烟直冲天际,不一会儿痕迹皆化为灰烬。

他们迅速在原处拢起新的麦垛,并铺上积雪,看起来和原本一模一样。

马车颠簸,颖王裹着貂裘,手上玩弄着从少年发上薅下的麦秆。

很快,一把小团扇就初见雏形。

老太医用温热的锦帕擦着少年的脸颊,颖王盯着,杏眼微眯。

这少年不知用了什么东西,将自己化妆成普通的穷酸样子。简单易容下面,实际上是一副惊为天人的姿色。

墨眉起伏如山峦,睫毛茂密如小扇,虽然整体皮相柔和,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却不乏眉宇间的英气,以及肉眼可见的今后骨相长成的完美无瑕。

一眼惊艳,再顾倾城,堪称国色天香。

颖王也看呆了,不禁倒吸一口气,将他束起的头发散落。

乌黑凌乱的发丝垂在脸颊,平添几分楚楚可怜,已然美得雌雄莫辨。

怪不得他能混进王府当宫女。

颖王闭眼叹气,有些发怔,按照府上自己的规矩,只要他细着嗓子说话,确然不会暴露。

老太医一边照看着少年,一边时刻关注着王爷,眼瞅着颖王又开始发热,连忙掐着表从食盒里掏出一碗药剂。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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