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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中秋那日，阖家团圆的时候，洛阳城外旧宋皇陵来了班人马，没有张扬漆饰显得异常低调的马车缓缓停驻，下来个衣裳清简素白的女子，牵着到她腰上再往上些的孩子，和另一个从马鞍下来的中年男人，沉默着一步步走入陵园。

天气不算好，微凛的风吹着，乌云散在各处，随时会下雨的迹象。还有不知哪里升起的炊烟，和陵园里早已点燃的香火味道略有不同，生死的界限就在这微妙的区别间分明。

文令仪牵住了文洛的手，低声道：“等会儿先去见祖母祖父，再去见你父亲母亲，见了牌位别怕，他们都护着文洛，不会伤害文洛。”

文洛还是个小郎子的打扮，绷着张脸点了点头，“文洛知道。”

文令仪摸了摸他的脑袋，想起前阵子问他要做郎子还是娘子，他说既然父亲和母亲都希望他是个郎子，他愿意当一辈子。还是个孩子，不明白这里的许多分别，文令仪在心里感叹，但还是没有驳了他的意见，日子还久着，他是哥哥留下的血脉，她本来就要护他一辈子的，不管什么时候他改了主意，或是坚定开始的这个选择，她都会帮他。

……

待文令仪从奉先室出来时，天更加灰蒙蒙了，下起了无边细雨，沿着板瓦淅淅沥沥地落下，有股土腥气从地底冒出来。

“姑姑、舅公，又有人来了。”文洛还不是知世事的年纪，他能看出姑姑和舅公心情不佳，却很难感同身受那份痛苦，站在台前等雨停总有些无聊，因此有点风吹草动便嚷了出来。

文令仪看去，是他来了，撑着把大伞，徒步走了过来，跟着他的德庆带着群人落在身后追。

“朕看雨就要下大了，这才进来接你，绍儿还在外面等。”拓拔宪的脸上被雨打到，又是在他不被允许进入的所在之前，显得有些狼狈。

文令仪看向了舅舅。

晋苏板着张脸，并未多说什么，接过德庆送来的伞，撑开走入了雨中。

“文洛，过来些。”文令仪招呼了一声，将他叫到伞下，伞面向他倾去。

她并未和拓拔宪同行，在经过他时轻声道：“舅舅是性情中人，陛下不要怪罪他。”

那你呢？现在是不是在怪朕？

拓拔宪看着她走入雨中的身影，没有问出口。回头看了一眼，几日前被刷洗粉饰一新的奉先室，略安了些心，庆幸自己当初没兴趣毁人陵寝，还将相关之人的尸骨移了过来便宜处置，不然他真不知要如何收场。

……

到了西宁公府，文令仪本想陪着舅舅吃午膳，见他疲倦模样，只吩咐了人炖些补身体的汤来，督着他喝完睡下才出来。

两个孩子和一个他等在外间，时辰长了，两个孩子昏昏欲睡。她看了下，孩子身上的衣裳都换了干爽的，见她出来，钟儿也捧来了干净衣裳，要她去换。她换完出来，发现只有他还穿着湿衣，看着多少有点可怜。

“陛下，你随我来罢。”她又将他带了回来，既是刚才更衣地方，又是从前住的地方，哥哥走时把他自己的东西收拾了出来，这里也就改成了她的闺房。指了个箱笼叫钟儿翻了翻，翻出件圆领袍来，对着他比比身量，竟然还算合适。

文令仪叫他暂等一等，给他叫德庆进来服侍。

“不用他，襄襄跟朕来。”

拓拔宪把她牵到了屏风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明明生得高大威武，细看却有股做小伏低的委屈在身上。

她看了看他的湿衣，到底有些不忍心，正要踮脚给他解下扣子，被他握住了两只手，遭他问道：“襄襄是不是后悔了？觉得还是这里更好？”

她要他等，他可以等，也应该等，只是也不免向她求证些真心，尤其见到他身上这件明显是做个另一个男人的衣裳之后。

“陛下，你要有耐心，也要体谅我和舅舅，今日你突然进了里面，我们都没想过。”文令仪像上次那样摸了摸他的下巴，有些温柔，眸中也有些距离。在她的预想里，也许终有一日会带他去祭拜母后，但不是现在。

“……朕有。”拓拔宪听她说得坦诚，暗暗松了口气，见她要继续服侍自己更衣，身子朝她倾斜而去，让她不用如此吃力才能够到，换得差不多了，她正给他收拾衣袖之际，不经意问道，“这件衣裳是襄襄给谁准备的？”

文令仪仰头与他对视，被他这副认真求教的样子惹得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笑意，无奈道：“陛下一定要明知故问？不喜欢就换下来，舅舅那里有你穿的上的，换上那些？”

“朕就喜欢这件！”拓拔宪负手在她面前傲然而立，“朕不仅要穿回去，也不会还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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