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牛津》小说免费阅读 qqdu.cc
许慕臻跑出几里地还不断后顾有无追兵,哀鸿赤土的饮牛津甩在火烙烫的伤疤里。他洗去彻夜泥尘,挖出葫芦瓶的药膏擦了一遍。他身上一文钱也搜不出来,也绝做不来乞讨行当。一座稍大的城镇,他挨家挨户问收不收工徒,每家都不收,一客店老板见他衣角燎得破碎,约是火场闯出的难民,送了他一碗汤饼,这就是五天以来唯一像样的饭。
夜里睡在篱笆边上,醒来便走路。数次碰壁触犯了他的骄傲,他冷着眼,不说一个字。
梳双鬟的女童看道边哀叫的小猫很可怜,从母亲手中接过铜板买了几条小鱼喂它。许慕臻和那只瘦骨嶙峋的猫相去不远,眼前因饥饿而蒙上的白翳蒸腾冒气,如果在平常,他不会想到做这种事。他瞟向尽力舔食的小猫,立马若无其事地转向大街,行色匆匆的人谁也不会注意一个乞丐,不会注意到的事就不必纠结廉耻。他状似无意地欺近小猫。不远处人群哄笑,像笑话他是奸生子那样笑,他迅即坐正,目光却四处逡巡。
谁在笑?是不是笑他?他仿佛受了极大的侮辱,抱头内心挣扎许久,血丝遍布的瞳眸眼尾掠红,突然他心潭一沉,甩开衣袖自清般地离开。容赦讲过饿人不食嗟来之食而死的故事,像他,生即轻贱,唯少年傲气是立足之本,片刻饱腹换来的是永久瞧不上自己,得不偿失。他逃过火海,逃过暗杀,现在又和饥饿抗衡,某一瞬他想起陶渊明《自祭文》的一句“人生实难,死如之何?”多少世间饱受煎熬的人在灭顶灾难前毫不违和地想到这句,又咬住牙,含辛茹苦地活下去?
黄狗叼着油纸包,放到他面前,憨憨的眼珠与他对视,又蹦蹦跳跳地返回主人身边讨赏。男人身披蓑衣,解下笠帽,露出一张因长年曝晒而呈蜜色的脸庞,并无恶意地看着他。
“到了我的地盘,是要滚出去还是跟我混呐?”
“我会走。”
“成,”男人一摊大掌,“先把保护费交了。”
地痞打着保护的幌子强征钱财,许慕臻见薛敢得手几十次了。若是寻常,许慕臻宁死不屈服,但他现在饿得没力气,话都不想说。一个蓬头垢面还不肯卖可怜的乞儿,男人根本不指望他能拿出钱,嬉笑道:“你走哪去?”他一笑,褶子里的油污黑得发亮。
男人三两下剥开纸包,酥香热气凝成一团牛乳色的烟,白嫩的蒸饼裹着甜糯的红豆沙,男人故意吃一口吧唧几下嘴。许慕臻虽然最初扫了眼,往后却再也不看,肚子隆隆擂鼓仍不为所动,乱糟糟的头发下,眼眸清澈而坚毅。他沉默地走向村外。
“诶,你去哪?告诉我我保护费削价。”
“我没有钱。”
“那你更应该告诉我啦,没钱别那么倔。”他出其不意地把一只蒸饼塞进许慕臻嘴里,牙齿一触到软糯的面饼难舍难分,奄奄垂死的五脏似乎唤起远久的记忆而震颤,他艰难控制自己没咬,递回去,以更低的声音说:“我没有钱。”
“赊账。”男人粗野推回去,“不识逗,谁指望你拿钱?五只蒸饼,一大碗热馄饨,春天地里活儿多,来不来?”
许慕臻本意正是寻份差事养活自己,但肚子饿昏了脑袋没昏,他不相信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人。
男人毫不介怀,痛快地骂回去,“田舍汉,不瞧瞧谁更来路不明!我图你臭嘛?”
他名叫宇成,而立之年被拥为帮主,帮派名曰金羁,这里不改初心,汇聚了许慕臻平生能见的所有下等人。哪怕许慕臻脏污不堪,他们仍热情欢迎。金羁派依然故我,没一个正经人,与二十年前不同的是,每个人不吃白饭。大家靠劳动所得度日,偷鸡摸狗也算劳动,常有为之。在这么卑劣的人群中,却没有卑劣的歧视,打渔的将卖剩的鱼分给弟兄,妓女喜欢哪个小伙子也分文不取。
许慕臻能文能武,成为名副其实的流动成员,账房或戏班缺人都指定要他,平日需提前预约,相邻村镇常出公差。他不爱说话,不抢分钱,给三顿饱饭保管万事打点周全。他们叫他“老傻”,却无不很喜欢他。
老傻整理一番仪表,便是粗布葛衣亦不能掩盖的芝兰玉树。这样才貌俱佳的少年,应当炙手可热。
宇成倒给他一杯浊酒,坐到他身边的草席上。
“你攒着钱要干什么去?”
“我要去扬州。”许慕臻端起磕边破角的粗瓷酒杯,没入口又放下,四顾茫然,“报仇。”
当他赶赴到火场,顺风下行的烈焰如万马奔腾势不可挡,目之所及是滔天狂狼和翻滚不息的黑烟。容赦的精庐正在山谷,绚烂火带拖着炽艳尾羽源源不断扑入。此时,屋舍似一只沸油的锅釜,青草繁花的景致烹成过火的黑渣,偶然爆裂出几具焦尸和倾圮的梁木。
许慕臻冲进去救人,直至谢翩拦住他向外推。黄老门损失十余名弟子,一衣带水的越女和仙倡亦有伤亡。他们没有在幸存者和死者任一方找到容赦。许慕臻又奔向石壁居,石壁居近水且隐蔽,只洞外有几簇无甚大碍的流火,居内无人,各处血点斑驳,湿黏未干。许慕臻不知去寻何处,两刺客就地现身打算将他格杀,他们原本指望许慕臻救火时被烧死,结果半路杀出个谢翩,恨得他们磨牙。一对二,且刺客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许慕臻战至力竭,最后用银针先后刺入两人死穴终才脱险。他全身痛到抽搐,累得在尸体旁昏睡了一天。等他踉跄走出石壁居,想看看高向,却听饮牛津口耳相传,说放火的叫许慕臻,因和江采萍有染畏罪潜逃。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侥幸逃出饮牛津,不管方向地闷头走,他自弃地想,如若上天给他安排一条绝路,那他再怎么营求也无济于事。他肯定泉州大火和许寄端脱不了干系,正如师父容赦所言,许寄端捕风捉影听到传言就必要把风影杀得干干净净,连师父都连累了,他要去扬州与许寄端对质!
宇成抹了抹嘴,拉回他神思,“扬州也有我们的人呀,不过那是许寄北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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