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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接不归(1)

《饮牛津》小说免费阅读 qqdu.cc

棺材铺留守的人并不知道许慕臻捅了大篓子,各自忙手里的活儿,许慕臻独自在柴房睡了一夜。但鸡鸣时分,他们团团围住他,“你还敢回来?”

许慕臻心一沉,明知故问:“我怎么了?”

“你偷拿了六韦花山庄的龟甲洛书是不是?县司贴了逮捕令,派三个不良人抓你,赏钱五十贯!”

许慕臻皱眉:“我没拿。”

湛立威自然知道他没拿,这件文物根本不在山庄,也许不存于世。缉拿盗贼的名目,完全为了尽快抓获许慕臻。龟甲洛书是上古伏羲氏的心血结晶,洛书图谱含天下至道,明其旨可成万事,一说拼齐所有龟甲可得伏羲氏的财富。洛书本身对江湖人的吸引,更在赏金之上。

棺材铺老板给一名不良人引路,老远指着许慕臻喊:“就是他!”

捷足先登的不良人,大家叫他黎率,他是功夫最好且给够钱就最勤奋的。他穿着玄色半臂,整具躯体似饱满强硬的弓,肌肉硬实的胳膊舒张带着热量,皮肤晒成了古铜色,高高凸起的隆准,一双深凹的桀骜不羁的眼。还未交手许慕臻就看出他不好对付。

黎率放出腰间绳索隔空打牛,早结好的圈套缚住许慕臻,他一用力,绳套收紧,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人。他这手艺研究了一个月,出手必制人,练得炉火纯青。许慕臻还没开打就被擒了,看了看被缚的双手,懒洋洋跟上他的脚步。

黎率把他押回山庄,让司阍去通报,他嚼着根无滋无味的秸秆蹲在大门台阶上,被日头刺痛的双眼眯成一条缝,秃鹰一般审视猎到的美味,“小子,龟甲有什么好偷的?”

“所以我没偷。”

“得,得。”他撩开波浪层叠的卷发,没耐心地摆摆手。他抓过的贼,十之八九擅长装可怜,这套对他不管用。

许慕臻冷笑一声,也不解释,一同坐台阶上注视车水马龙的街衢。街上行人看这清闲静坐的少年,没想成一个贼,而把他当成不拘常法的公子,某日兴之所至,偷片刻浮生,以瞳孔画下众生奔劳的肖像。

司阍捧来十贯钱,这是承诺金额的五分之一,剩下的要核对人无误才给付,他要把许慕臻带走核对。

黎率啐掉秸秆,“让庄主过来看!钱不付凭什么把人带走?”

司阍连作数揖,“庄主忙于庶务,还要会客,脱不开身。”

黎率炮仗脾气,狠狠砸了砸大门嚷道:“山庄没别的人认识这个贼吗?”

“······少庄主兴许认识,但他正罚禁闭,任何人不能见。”

连湛谦也未能幸免,这位庄主到底把金蚕看得多重要?

黎率挥出一巴掌,扇得司阍连滚带爬,“少庄主关在哪?我亲自问去!”

“不行,庄主吩咐过了。”司阍拳脚尚佳,才能为六韦花效劳,但面对人拽路子野的黎率,就像只乳毛未换的鸡崽任其拿捏。

“死狗奴,罗里吧嗦个没完。”黎率走得不远,六韦花山庄的家仆鱼贯而出,持棒持棍列阵。黎率骂骂咧咧,打退轮番攻击还能腾出手拖拽许慕臻,怕他逃走。这些家仆尽是精壮汉子,即使不敌黎率也无大碍,迅速回归阵位中,故而黎率翻腾了许久,没讨到一分便宜。许慕臻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对黎率的怒目晃了下被捆缚的双手,假惺惺摇头叹气。

突然,水泄不通的迎敌阵当中分开一条道路,家仆齐声道:“庄主!”

黎率蹬腿踹倒许慕臻,后者扑在小道路口。月白丝鞋掩在委地逶迤的玄色鹤氅下,一只鞋轻盈地后退半步,此人高大雄阔,戴着青铜兽纹面具,竹编笠帽,双手套着长及小臂的金丝软甲。望去如出土的墓葬,封尘数年的战俑,感受不到一丝活人气息。

他是湛立威的贵客?这具皮囊下是人是鬼都难以分辨。

许慕臻颈间一疼,原来是软甲包覆的手击出弹丸,正中自己穴道,他便人事不省。

一边是男人们哼哼唧唧,一边是女人们哭哭啼啼。许慕臻在不谐和的哀嚎声中醒来。这是六韦花山庄的私牢,平时用不上,所以面积不大,阴冷不透光,好在干燥清洁,甚至比柴房宜居。许慕臻以其罄竹难书的恶行博得庄主器重,分在单独的隔间,一侧是乌泱泱的棺材铺打杂,一侧是从容趺坐的湛谦。湛谦目光放空,虚浮地定在对面,对面是花绮麓一众。私牢里关进了牵涉金蚕蛊的所有人。

“你怎么也没逃掉?”湛谦问道。他转过脸,许慕臻才看清他皴裂苍白的唇,几缕乌发脱垂于髻外,他们分明暂别不过一晚。这一贯澹然宁和的公子低声说:“是我的错。”骨节分明的手颓唐地捂住双眼,无法原谅自己。关在地牢的人,每声细不可闻的呜咽都是对他的控诉和诅咒,从晚夜到黎明,从破晓至孤星。

“你爹······尊君什么打算?”许慕臻问。

湛谦一颤,手挪开,神色雾茫茫的,“他要举行活祭,饮牛津的客人一走就办。”

“饮牛津的客人?是谁?”许慕臻震惊。

湛谦设想对方关注前半句,微微意外,“饮牛津的篡命师。”

“篡命师是谁?”许慕臻拍了拍头,绞尽脑汁还是想不起关于这个名字的雪泥鸿爪,他从未听说饮牛津有如此角色,篡命师是名字还是职位?是刚点他穴道的人?

湛谦说:“篡命师像是饮牛津的中书令,位列五使之首,称稼穑使,但此职位往往因德才不足选不出人,或功高震主而被猜忌,所以饮牛津虽设其位,少有其人。许寄北这一代,篡命师是上届教主任命的柳五,他离开扬州以机关术为生,正是他设计了山庄秘道,这次来是为了修缮。”

当年教主之争,柳五算一号人物,但泉州他影响了了,连容赦都不曾提及过。纯属多心,许慕臻竟觉得那尊麻木不仁的俑像下面是熟悉的人,点了自己的穴道避免相认。

“你和饮牛津什么关系?”湛谦自始至终关注他微妙的表情。

许慕臻权衡一刻,坦承:“我是饮牛津弟子,出自泉州分舵。”

答案与预料相距无多,湛谦发现他无论身处何境,总表现出拒人百里的戒备和水来土掩的镇静,那是常年枕戈待旦的自律,以及对自己实力拥有绝对的信心,他的武功应当不错。

湛谦:“现在你是否愿意关心下活祭?”

许慕臻反问:“不是有秘道吗?”

湛谦抿了抿唇:“这里不通。”

许慕臻摇动二人间的铁栅栏,望向牢不可破的四壁,问道:“什么时候?”

“我猜母亲发丧前,三日之内。”

不过一会儿,黎率被十几人同时押进来。他仗恃武功高强,和家仆缠斗了三百回合,让只闻哭闹的牢房看了好几场精彩的扑杀大戏,最终败在体力不支上。他被塞进湛谦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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