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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望春玉兰

《一任平生》小说免费阅读 qqdu.cc

那一年比冬日的雪来的更急,更迅猛的是Eason的新歌,《富士山下》,在零六年的十一月二十三日发行,由林夕作词,一经发行就迅速席卷了大街小巷,连澄州这样的北地都开始遍地粤语,几乎要赶超去年的那首《浮夸》。

那时候白杨坐陈西原的车,就喜欢戴着MP3听音乐,陈西原要她也分一只耳朵给他,这姑娘贼小气,一只耳朵都不肯给人,说耳机的左耳道和右耳道音质不一样,要两个一起听。还说听歌开车不安全,是为他着想。

离开烧烤店时她似乎是在听这首《富士山下》,一张小脸都沮丧着,陈西原问她怎么了,她难得大方的把两只耳朵都给他戴上,玩着手指说:“以前我还想他们写的词也就那样子嘛,我也可以当歌手,自己写词,可是你听听,林夕是怎么写出这样的词的……”

等他听清时,音乐正好放到高潮部分,陈奕迅唱着:曾沿着雪路浪游,为何为好事泪流,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陈西原两岁以前是在南京,那时他爸外调,他妈就跟着在南京剩下了他,两岁以后回到澄州,算是在澄州长大,并不怎么熟悉粤语。

可是这两句却听的很清楚。

他转头去看白杨,她的愁闷好像已经消解,趴在车窗前满心满眼地欣赏着窗外的风雪,和去年时候一样。

车窗上映照出来的目光,虔诚而柔和。

那年的寒假前半程白杨几乎是和陈西原一起度过的,后半程陈西原去了美国,白杨回了扬州。

那几天她只跟应晨发过几条短信,应晨都一一回复了,期间她们见过两次,她的状态都还算好。

这是过后白杨再复盘起这段往事时的一遍遍努力回想的,所以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那么突然,突然到,上天不给她丝毫时间准备,就把她推进那个漩涡。

从扬州回来下飞机,迎面就是一阵凛冽寒风,那时已经三月,应该是春回大地的日子。可是在白杨日后的记忆里,零七年的澄州,好像是没有春天的。

三月十七日,白杨下课后接到应晨的电话,她的音色好像变了,隐约能听见一些颤抖。

应晨说:“杨杨,你在哪儿呢,能过来陪我一下吗?”

白杨下一节还有课,那是她大学四年里第一次旷课,问应晨在哪里,她去找她。应晨给她报了一个地址,是澄州第七医院。

她到那里的时候,应晨正坐在医院外花坛的石阶上,寒风料峭,把她吹得形只影单。

白杨走过去时,才发现一向喜欢浓妆艳抹的应晨此时竟然素着一张脸,她低垂着脑袋,像是朵被雨疏风骤打湿的瘦红花。白杨在她面前蹲下,问她:“晨晨,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应晨抬眼看向她,一开口,眼中就开始闪烁着婆娑泪光:“杨杨,我好像怀孕了……”

她的脑子里好像炸开一颗雷。

“你说什么?”

“我昨天验的,买了好几个不同的牌子,都是两条杠。”应晨说,不知所措地握着白杨的胳膊,“你陪我去查查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白杨也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她也同样拿不准主意,只能先点点头安抚好她,陪她一起走进了妇产科的楼道。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来的人特别多,白杨和应晨挽着手坐在冰凉的铁椅子上,两个姑娘的心尖都颤抖。尤其是听到隐约有尖细的,凄厉的喊声不知道从哪个房间传来时,那种惶恐的颤抖更为明显。

这里坐着挺多和她们一样大的女孩,都有青春的面孔,淡拢风月的眉眼,愁容一点点铺在她们的面颊。有的女孩身边坐着一个男孩,有的和白杨应晨一样,两个姑娘一起来,还有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应晨抓着她的胳膊,脸色有些惨白。

终于轮到她们,问诊的是个年轻的男医生,看着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他一下就把目光锁定了应晨,问她什么问题。

她说来查怀孕。

医生又问了几个问题,包括年龄性生活之类,她都一一回答,随后就被送上隔壁房间的一个机器。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无论是HCG还是B超,都明明白白显示应晨的身体里已经有了另一个生命的存在。才刚刚六周,两个月都不到。

医生一板一眼地跟她们解释:“孩子情况发育挺好的,要是打算要的以后要定期过来检查。要是不要,在七周之前可以药流。”

白杨转头问应晨:“你怎么想?”

应晨捏着一堆检查报告单走出诊室,摇摇头,已经带上了哭腔:“杨杨,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她也有点慌,只好一遍遍给应晨顺着气安慰她。这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她不能草草替人决定它的生死。谁都没有这个权利,除了应晨。

她们两个走出医院大楼,冬日余烈的风毫不留情地扑面而来,在人裸露出来的皮肤上留下道道伤痕。冷风呼号,满地尘埃,白杨眯着眼,在澄州雾霾浓重的天气里,看到远处滑过来一辆S8。

她认得这辆车,曾经有个新闻大肆报道过一辆S8的车主开车撞向一辆揽胜,好像是为了抓出轨的妻子和小三。两辆豪车相撞,一时轰动一方。

S8开到医院楼前,正好挡住了要走的白杨和应晨。

白杨刚想绕路走开,却发现应晨顿住了脚步。车门打开,杨珏时从上面下来。

这回杨珏时总算不在看她了,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应晨身上:“晨晨,有什么事我们车上说,穿这么少,也不怕冻着。”

应晨一看见他,绷着的那根弦一下子断了,扑到他怀里就开始大哭了起来,杨珏时轻抚着她的背哄着。

白杨站在一旁,显得有点多余。

那边她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杨珏时没办法,只能一直把她放怀里抱着。他的眼神落在白杨身上,对着她用嘴型说话,让她先回去,这里交给他就好。

她有些不信任他,目光在两人中来回打转,但看着应晨一直哭,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觉得自己在这里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解铃还须系铃人,杨珏时比她管用。

她跟应晨打了声招呼后离开,也不晓得她听没听见。

走到医院大门时,白杨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能隐约看见车后杨珏时的身影,应晨被笼罩在那辆S8和杨珏时下,怎么也看不见了。

那天的风如此寒凉。

那是白杨和应晨的倒数第二面,从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大约十几天,白杨一直没再见过应晨。她给她打过去的电话或者发过去的信息,也都不见回应。

她的心悬了起来,去问陈西原,陈西原帮忙给杨珏时打过去电话,他也只说她挺好的不用担心。

白杨的心一直晃悠到四月初二,她接到了一串陌生的电话。

像有什么预感一样,她没出声,等那边先说话——那是杨珏时的声音。

“白杨是吗,我是杨珏时。”他说道,声音竟然剥去了浮华的外壳,变得有些严肃,他说:“你帮忙去看看应晨吧,她最近状态有些不好。”

她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心脏是猛地一提还是猛地一沉,还是跟过山车似的上上下下,总之跳的很厉害,快要跳出胸腔。

那天白杨只穿了一件白毛衣出去,风还在不分昼夜地吹,学校里的梧桐树叶子也跟着在风里飘摇,发出让人生厌的响声。她竟然也没觉得冷,也没觉得吵,就握着那部手机,贴在心口,迎着风到杨珏时说的地方。

一家私人医院。

应晨的病房在一楼,医生领着她过去,推开门的时候,白杨有些不敢相信眼睛里看到的一切。

没有什么特别惊世骇俗的场景,只是应晨瘦了,瘦了很多,白蓝条纹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都显得无比宽大,而她的小腹,过了二十天,却比白杨上次见的时候更加平坦了。

没有任何弧度,甚至有些往下塌陷。

白杨试着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晨晨。”

应晨回过头看向她——白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的眼神。空洞,悲怆,凄惶,像一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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