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阶典》小说免费阅读 qqdu.cc
安纪并未直接走上前去,侧身躲到了树后,只露出半张清丽的脸来。
不知上次离征来府里做了什么,引得嫂嫂这样奇怪。
只见秦晔疾步踏出,将随侍的人也甩开了几步。看到来人时,又稍稍往后挪了挪。
听不清离征说了什么。从他捧了封信,屈身双手奉上的动作来看。他说的应该是:“劳烦夫人将这封信交给安纪姑娘。”
秦晔接过信,轻轻吸了口气,看着离征躬身行礼,干脆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等离征走远了,安纪才从树后走出。看看离征消失的方向,又看看自家府门,心道:“离征没有什么礼数不尽的地方呀。嫂嫂是怎么了?”
说到那封信,安纪也是很好奇的。
几个时辰前,那人与她街上偶然遇到,遭了自己一顿刺儿。现在又派人送信来,是要跟自己说什么?
于是一进府门,便朝秦晔房里去,做出有事同她说话的样子:“嫂嫂,云洛已经正式成禾香斋的伙计了。”
她趁势瞟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书信,上面果然写着:安纪姑娘亲启。
秦晔干笑了声,“那就好。”又拿起桌上的信递给她,“上次送云洛回的人今天又来了,给你送了封信。”
“安纪姑娘亲启,这几个字倒是写得朗逸生动。”秦晔偷看了安纪一眼,问道:“这人是谁啊?”
“前几天偶然认识的。”
安纪不知她说的是送信之人还是写信之人,心里又想早些回房,看看宁叙信里究竟写了什么。打了个马虎眼,便往自己房里走去。
那封信用棉纸钤印封得很整齐,缝隙内散逸出淡淡的苍壁墨香。她沿缝撕开,目光掠过信的内容,心中也跟着默念出来。
“安纪姑娘。昨日一别,约五日为期。然今日入宫方知,彼时为兰松佳节。念及姑娘清誉,此时节不宜。若姑娘不便,愿即告知,可另择他日。宁叙。”
安纪看了信直摇头,这样公事公办的语气,倒是像他。
八年前是根木头,八年后还是根木头。不知这木头若是有天开窍了,是不是可以雕出花来。
她摸了摸信尾遒劲有力的落款名字,坏心眼地想着,若是被她勾了去,该是多有趣的事情。于是收好了信,拉开书桌旁的椅子,拾笔写起回信来。翠眉轻挑,眼里狡黠之气横显。
“王爷千福。蒙您顾念,臣女感恩佩至。自问问心无愧,浮言何足挂齿?欲避世俗眼目,则终难共行。臣女此间无虑,惟听尊便。安纪。”
她虽心波微动,可回信字里行间依旧维持着她对外一贯做出的静雅恭谦之态,也是仿着宁叙公事公办的语气。只是写到问心无愧时,暗自偷笑了一番。
封好了信,封皮却留了空白。她要自己送到王府去。
上午还是晴天,临近日暮时,却飘起了濛濛细雨。
她是第一次来定北王府。听闻皇帝在宁叙回京半年前,便派殿阁部主持修缮王府,迎接宁叙归来。
眼前这飞檐翘角、气势浑成的府邸在斜风细雨中更添了些沉静威严。她暗暗想:看来陛下还挺心疼自家幼弟。
她收了伞,雨滴顺着伞面滑落而下,在地上滴出小片水渍:“请通传一声离仪卫,安纪有事求见。”
安纪静静看着小厮走进高门,须臾间,领着离征匆匆走出来。
“我的回信,请转交你们家王爷。”安纪将手中这封缺了启封词的信交到离征手里。
离征接过信,有些吞吞吐吐,“属下明白。只是……主子现在不在府里,只能晚些再奉呈上去。”
安纪“哦”了一声,也没再追问什么,转身要走,又听见离征叫她:“安姑娘,是否要进府中来坐坐,主子可能很快就回来了。”
“不用了。”她语气恹恹。
密密细雨晕起了薄薄一层雾汽,让人看不清雨滴是如何落下来,融进那青石地砖里的。
“王府主人不在,我怎好冒昧打扰。日后若有机会,再来喝杯茶吧。”说完,她朝离征微微颔首。转身撑了伞,轻轻提起裙摆,下了门堂台阶,在朦胧雨幕中离去了。
一刻后,门口小厮听见渐行渐近的马蹄声。车停后,赶忙上去撑伞。
宁叙今日穿了身皂色便服,腰间挂了只镀了温润华光的玉符。这是出入宫门所用信物——他方才又去了趟宫里。
“主子,安纪姑娘的回信到了。”
宁叙“嗯”了声,没有按着平日里先去更衣的习惯,径直走向书房。步伐稍急,衣摆翩飞间露出靴上的几颗泥点。
他拆了信,映入眼帘的是安纪灵动隽秀的小楷,偶尔有几个字透着盖不住的行书模样。
今日他才将“字如其人”一语理解得最为透彻。这小楷如安纪平日端庄娴雅的做派一般,至于这行书……
想到这里,宁叙不禁摇了摇头,嘴角笑意全然藏不住。与安纪来往不过数次,但他已经察觉到,这姑娘性子里可有与外表看上去不尽相同的东西,他竟觉得,似在什么时候见过她一样。
他用食指点了点信中安纪的落款,声音轻得像在她耳边低语般:“表里不一。”
看完了信,宁叙才想起问这信是什么时候送到的,叫了离征进来。
“约摸着一刻钟前,安纪姑娘送了信来,没多做停留便走了。”
“她是自己过来的?”
“是的。”
听了这话,宁叙方才还眉眼微漾,瞬间又凝结成了寒霜冰雪之状,似是从春日一下子入到隆冬。他重新拿起安纪的回信仔细读了一遍,叹了口气,带上了些心虚。
她是懂怎么撩拨人心的。
问心无愧……没怎么停留。她是公事公办,光明磊落,倒是他心思不纯了。
他推开门,看着今日雨打松竹之景。雨滴顺着竹叶滴滴答答地落到青石板上,又沿着地砖缝隙跑满了整个院子。
是,他似乎是有些心思不纯。
今日母后又问起自己可有心怡之人的那一刻,他眼前居然浮现的是,她那日垂下眼睫,皱眉给他包扎的模样。
那么她呢?她的心思如何?又会不会因为只是见了几次,自己便起了这样心思而恼怒,觉得他太过轻浮?
两人各自打着算盘,这剩下的三日眨眼间便流走了。
兰松佳节,京中女儿总会为悦己者更加费心思地打扮一番。佳人对镜,粉黛香腮。鬓云簇簇,珠翠盈盈。
安纪知道分寸,今日倒并未打算精心打扮,只穿了身水碧领绣竹叶襦裙,发髻简单别致,一双金丝双燕珠钗,似在云鬓边翩飞一般。腕上带了砗磲佛珠手串。不施粉黛,只简单描了眉,涂了一层薄薄的口脂。
花朝汇地处颐运中街,今日人潮如织。她寻了好一会,才找到宁叙主仆二人。
佳节难得,并非只有入对出双的才子佳人踏青游赏,也有柔情蜜意的闺阁女子结伴同游,企盼着如此良辰能遇上如意郎君才好。
宁叙还在悠然品茗,等着安纪。不过身边倒有几位姑娘不时投来含羞带怯的目光,时而低声细语,时而掩口轻笑。但碍着离征一直在旁肃立如松,因此只是在数步外窃窃私语。
他定眼看到安纪后,请人在对面落座,姑娘们也停了议论,渐数散去了。
安纪提起茶壶,为宁叙添了茶,又为自己斟了一杯:“我来的不是时候,扰了王爷雅兴。”
她当然知道宁叙不是个招蜂引蝶之人,方才的姑娘们也只是将他当作闺中谈资。不过她就是要激一激他,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想看看他对自己容忍的极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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